万圣夜。
门外出现一个南瓜人,崔静隔着猫眼看到了她头套下长长的辫子,她把门打开,“不是说我去接你吗?”
“不给糖就捣蛋。”南瓜人声音闷闷的。
崔静直接把她的南瓜篮子连同里面的糖抢走,“好了,你被我抢劫了,失踪人口。”
一道白影冲出来,不黑跳到南瓜人怀里。
覃笙把头套摘了抱怀里,一手抱着不黑,“万圣节快乐。”
“你怎么好像越来越穷。”崔静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语出惊人。
覃笙抱着猫,整个人清瘦的很多,打眼看去,攻击性有些上升,程序员似的接地气灰白绒格子衬衫外罩灰色外套,袖口起毛,还是那样长长的单麻花辫放在胸前。
背着一个简朴灰色电脑包。
“还瘦了。”
“刷脂了,被工作压榨干了,业余找点发泄总想往楼下健身房跑。”
覃笙把不黑放下去,双肩包取了丢到地上,找了拖鞋自己换,又去冰箱翻冰水,“别宅了,去吃个饭,逛逛街,就近的游乐场怎么样?万圣节限定角色装扮。也就能国外的节日能搞搞和鬼有关的角色特辑。”
覃笙躺在她的沙发上看手机,崔静来到茶几翻找口红,覃笙偏低的视野里,那双没穿袜子走动的脚在一字拖里,脚脖子露着。
“那中元节办了你又敢去?”崔静一边翻找一边继续道,“像大家说的那样,混进个真的。”
覃笙没回复这句话,而是说,“怎么不先去穿个袜子。”
“马上就穿啦。”她的声音远去。
覃笙把沙发上一个娃娃抓起来,颜色旧旧的,相比当下流行的一些娃娃,它有一种老土过时的精美。
机器绣出的大大眼睛和夸张睫毛,粉色有点晕了,晕到脸上,显得有点脏。
“这东西你还在啊。”
覃笙捏了捏质感扎实的娃娃,里面的棉花被搅得一坨一坨,崔静应该有处理,把娃娃的脸揉得饱满无疙瘩。
“家里还有很多呢,前几天出太阳还拿出去晒了晒。”崔静从翟家本宅搬出来在箱底翻出这个娃娃,前几天丢洗衣机搅洗干净,让它重见天日。
崔静把一件呢子大衣丢沙发上,坐下来穿一条深色的长筒袜,从袜子上揪出几根毛。
“到处都是不黑的毛,以后别想买深色的衣服了。”
覃笙挪了挪腿,给她让了点位置,面上失神。
“我们……去游戏厅抓娃娃吧,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抓娃娃了,高中第一次逃课就贡献给了游戏城,那一批娃娃都旧了吧。”
崔静默了一会。
“怎么了?这个表情。”
覃笙难得看见崔静在她面前这个表情,上一次还是她们同学聚会那个夜晚,自己喝得很醉,觉得她真的要哭了,分不清那眼里盈盈的光是滋润着眼球的生理体液还是灯的光。
“别哭好吗?”覃笙放轻声音,这次也依旧有点分不清。
可崔静没有反驳她,她穿完一条中筒袜,另一条腿没穿,白净光滑,坐在那里不动了。
你在难过什么呢?
“是不想去吗?那就不去了。”覃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她捧起崔静的脸,她的脸实在小巧,身上香气抓人。
“你这样让我搞不懂你的情绪,我真的会不知道做什么。”覃笙很直接。
崔静握住覃笙的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么久,覃笙依旧能感觉到她手心很薄的茧,只是被抚平,纹路紧实。
生活在身体上镌刻的印记独一无二,无可作假。
如果能作假呢,崔静想。
“只是回忆了过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们去抓娃娃吧。”崔静将另外一只袜子穿好。
可是“崔静”都不在了。
……
“这么多人,有什么好玩。”
张烨看着游戏厅里面的人群,还没进去便一股热浪涌来,各种音乐和光污染,震得耳膜发痛,张烨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我也不知道。”范慈恩从门口冰箱拿了根冰棍,“你去结账。”
那你来干嘛?
张烨给自己也翻找了一根冰棍,“还真把我当助理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家背景虽然比小范姐差很多,但好歹也是个旁人眼里的小富N代。
“是,张少爷。”范慈恩敷衍地应了声,道,“去结账。”
两人兑了货币直奔娃娃机。
范慈恩抓娃娃垃圾得跟什么似的,抓了几次,不出所料的落空,爪松的跟蔫的香蕉皮,张烨盯着了一对情侣,情侣足足在一台机器上投了三十枚币,她们走后,一名男性在上面续了二十余枚离开。
当然,这期间范慈恩也投出去了这么多游戏币,分散着投的。
“那边。”张烨拉着范慈恩,“刚前面几人投了很多币都没上来,按设定应该差不多要有几次爪力足点。”
这种游戏玩的就是个气氛,兑换的游戏币都不能算钱了,就是花钱买时间玩。
张烨死磕磕了只乌龟。
“有够配你。”范慈恩看了一眼将自己的长发拢到后面扎起来,兴致不高地笑了下。
张烨:我忍。
范慈恩大步离开,“好巧。”看到崔静,张烨算是知道这位祖宗来干嘛的了。
崔静抱着一堆玩偶,身边一名高挑女性也抱了一堆,还有一名男性,那不是医院那天分不清形势的貌美小傻子吗?
解晋见了张烨也瞪大了眼,他立刻意识到回忆那天医院的事情,崔姐姐和她们认识。
崔静在心里骂了几句。
她先是抱着几只玩偶被挤来挤去,人群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后脑勺,棕色头发,游戏厅的光一打亮亮的,她看了几眼又看几眼。
那张后脑勺转动,回过头来眼睛直直和崔静对上,一秒心虚转回去,似乎是经历了一番挣扎,又转头像是突然发现她一样才走过来打招呼。
——死跟踪狂。
她看了眼范慈恩。
——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