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阿布病已经养好了,天天嚷嚷着要回去。可昆炎任凭她怎样天天在自己耳边吵,就是雷打不动的该干嘛干嘛,全当她是空气。
最后阿布没了脾气,有一天,可怜巴巴的望着都不拿正眼瞟她的昆炎,跟在屁股后面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吃饭紧挨着坐在一起一个劲儿的往他玉蝶里面夹菜,昆炎望着玉蝶里堆成小山的菜肴,只动了几筷子就去批折子了,她就乖乖坐在一旁谄媚的端茶递水,就寝时赖着不走,非要帮着更衣,萧寒进来时就看见两人正在为了一件里衣拉扯,顿时眼睛睁得铜铃一样大,既而脸红的退了出去。
深夜昆炎叫萧寒,阿布端来一盏茶,笑嘻嘻的说,“魔尊大人口渴了吧。”
昆炎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怎么还不走?”
“大人让小的去哪儿呢?是让我回家吗?那我叫萧寒送……”
“你想得美!”
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打断了。
阿布撇着嘴硬生生抢下了昆炎送到嘴边的茶。扭过头在他房间贴着墙角抱着膝盖坐下。
昆炎清了清嗓, “地上凉,你病刚好,快回房休息。”
“你管我!”阿布没好气的答。
昆炎起身三两步走到阿布身前俯下身,眼一挑,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眼神,“你一个姑娘,大半夜跑我屋里来,你说……我会干什么?”
气氛到这份儿上了,气势当然不能输,阿布攥弄着手指看向飘渺的某处,“我人都在这儿了,要杀要剐随便,要么放我回去找小白,要么……”阿布提了提气势,“我天天缠着你,烦死你拉倒。”
昆炎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摸摸阿布的额头——没发烧。
阿布转过头看着昆炎,烛光映在他后背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投下一道暗影牢牢把她罩住,“你……笑什么?笑我吗?”
昆炎蹲下身笑容未减,“你现在不怕我了么?”
阿布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昆炎继续道,“要不你睡我榻上,我睡地上,这样你既能缠着我,又能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继续跟我斗,怎样?”
“我不,我就在这儿,休想耍花样骗我。”
“那,你不要后悔。”这是阿布沉沉睡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日,阿布醒来惊讶自己怎么睡在那魔头榻上,萧寒进来时阿布问,“你家魔尊大人呢?”
“尊上在大殿和各位长老议事,姑娘请便。”
不知为什么,阿布总觉得萧寒今天看自己怪怪的,语气也怪怪的。
阿布凑到萧寒跟前对着他诡异的笑,“萧寒哥哥,”萧寒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退后三步远,把剑挡在胸前,“你……想干什么?”
“萧寒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送我出去。”阿布脸上继续挂着灿烂的假笑。
萧寒双手抱胸,仰起头,“我只听尊上的。”
阿布瞪着眼哼哧一声,“跟你主子一样,傲慢不讲理。”
不多时,有侍卫禀报洛青公主来了。阿布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跑去见洛青。
洛青还是那么端庄舒雅,阿布见了不忘行礼问好,她脸上依然挂着不差一丝一毫弧度的笑,“阿布姑娘,下次见我不必如此多礼。”
阿布恳求的目光投来,“公主你可来了,你快管管那魔头,带我离开这儿吧。”
“阿布,听说玲珑表姐要回来了。”洛青不疾不徐的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阿布兴奋的想,师父要回来了,看那魔头还敢不让我走。
大概寒暄了一盏茶的功夫,昆炎一脸正式的迎了进来,“洛青何时来的,怎么没人通报我。”
“不打紧,我与阿布好久不见了,正好叙叙话。”说着看向阿布,“斯睿很挂念你,因为族中有事所以一直没来。”
这话说的让阿布有些难为情。
不挂念有什么?挂念又有什么?
其实阿布一直都很清楚,虽说自己的爹是个神君,可这么多年早在天庭除了名,现在就一介散仙。娘呢,也与魔界脱离了关系,至今下落不明。自己貌似找到了爹娘,攀上了仙魔两界的亲戚,可其实还是孤身一人,无钱、无权、无能为力,无以为家。
人间几百年阿布比谁都懂,世态炎凉。
得意忘形可一时,却不能同日而语。
昆炎与洛青谈兴甚浓,阿布扒着门口看到第十六次的时候,洛青终于缓缓起身依依不舍的道别。
阿布探出脑袋来,“公主咱们可以走了吗?”
昆炎与洛青同时看向她,洛青悠悠开口,“阿布你是急着见斯睿吗?还是急着见你师父?”
“都,都有。”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又寒暄了几轮之后阿布终于跟洛青跃上了仙鹤坐骑,阿布双手作揖,“魔尊多谢近日照顾,他日有机会我定亦会如此照顾你,当然……最好是没有机会。”
阿布远远看着昆炎白皙的脸渐渐变成青色后消失不见。
仙鹤飞出魔界不远,突然重心向左一歪,阿布差点被甩出去,刚抓紧又向右斜去,洛青大喊,“阿布抱紧,前方不知何物,似乎冲着我们来的。”
阿布被晃得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死死抓着这仙鹤翅膀上的羽毛。
似有一只庞然大物,速度极快看不清模样,不断缠着这仙鹤。
来不及多想,只听大鸟一声嘶鸣,那仙鹤被震得翅膀一抖,就这一抖,阿布像个球一样被抛了出去。
一阵失重感之后,恐惧席卷全身,那一瞬阿布想,就这样死了真的不甘心,还没见爹娘最后一面,师父也还没见到,小白你会为我流泪吗?还有斯睿、昆炎……
腰间似被一股大力死死钳住,速度渐渐慢下来,阿布睁开眼,黑衣黑袍,还有胸膛这强有力的心跳,她稍拉开一些距离那人把她拥的更紧。
是魔头,就是他了。
昆炎掌中蓄力,一股火蛇冲向那大鸟,大鸟速度极快避闪了过去,那火蛇好似真的一条蛇盘旋着又飞速冲过去,大鸟速度已是极快可还是一只翅膀重重受了一击落了下来。
稳稳落地后,昆炎看了一眼阿布,确认无事。洛青急忙走过来,“阿布,你怎么样?”
阿布摇摇头示意无事。
阿布看着这大鸟眼睛倏地一亮,指着它,“玄鸟,它是玄鸟,”继而看向昆炎,“昆炎它是玄鸟,它受伤了,你快救救它。”
“它刚差点要了你的命,死不足惜。”
“它没有伤我,是我愚笨没抓紧掉下来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洛青看向昆炎疑惑的说,“玄鸟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它刚刚好像并没有攻击我们。”
“你看是吧,昆炎你快救救它。”阿布一急拉着昆炎手就向玄鸟那走。
拉也没拉动,洛青看着阿布拉着昆炎的手表情微妙。
昆炎鄙夷的扫了一眼阿布,“不救。”
“你救不救?”
“本座已说过,不救。”
“你若不救,我就……”
“那你自己去救。”
“你……”阿布气的顺势在拉着昆炎的手上咬了下去,可咬的不是地方,把整个食指都含在了嘴里。
任凭阿布怎样用力,他只觉像没有牙齿的小猫在用舌头舔舐自己的手指,微痒,酥麻。
洛青的脸色变了又变,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开口。
阿布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松了口,手指上有几个小小的牙印还粘着她的口水。
洛青上前,想看看昆炎的伤,昆炎抽回手藏在了袖袍中,“无事。”仰着头似看非看着上方,“我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