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秦敖一直盯着顾熙白手上的动作看了半晌,心中在不断地确定自己的疑惑。
直到他见七娘向自己这方走来,才将视线从顾熙白的手上移开,迎上七娘。
“你跟那姓顾的很熟?”秦敖的言语中带了些许轻浮。
他从暗处走出来,一身的痞气,一边嘴角斜斜地勾着,眼眸深邃地让人探不到底,远远地就让人嗅到危险的气息。
七娘没有看向他这方就知道是谁。
“诶?你怎的总是这么一副样子?”见七娘没有理他,秦敖伸手挡在她的前面,继续纠缠道。
自从七娘来到这里,容貌生得愈发出挑之后,就被秦敖缠上了。
打不过,七娘便时常躲着他,但也有躲不过的时候,比如现在。
七娘抬起秀眸狠狠地瞪着他,“拿开你的爪子!”
这一句非但没有喝退秦敖的爪子,那人反而一整个人都挡在了七娘面前,阻断了去路。
“小美人儿,别总是像个刺猬一样,扎手得很!来,笑一个!”说着,秦敖的爪子便要碰到七娘的脸颊。
“你也配?”七娘瞬时转了身,躲开了秦敖的动作。
“我知道,你不就是看上了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月主大人,瞧不上我吗?”秦敖轻蔑地笑了笑,也转过身去和七娘并排站在围栏前。
七娘没有说话,便听秦敖继续道。
“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月主可更不是什么良人!”
“从他出现在这残月湾的那一天起,大家看到的就只有那一张银色面具,就从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甚至,每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都不知道。”
“所以你爱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泡影罢了!”
七娘一直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直到秦敖说完,七娘才问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秦敖轻哂道:“我的意思是,你和那姓顾的很熟吗?”
听见又是这个问题,七娘转过头瞪着秦敖怒道:“你在耍我?我跟姓顾的熟不熟,这和月主有什么关系?”
“以你对这二人的了解,你就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丢下这么一个问题,秦敖便走了。
七娘看着秦敖离开的背影,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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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诗会依旧热闹,此时的台子上站着一个少年正侃侃而谈。
“私以为,无论‘世袭罔替’亦或‘贤者居之’,作为国主,至要之大者便是内修国政,外攘奸凶,护一方百姓无虞,守一座城池安宁!诚能此之谓也,世袭又何妨?若不能行此者,贤者便也不为贤!”
“那个位子无论谁做,目的都不过是为臣民求福祉,为万世开太平!此题非但不去关心民本,反而在此无病呻吟,敢问题主此行是否本末倒置了?”
一言既出,台下一时间肃然无声。
不知是谁道一句:“说得好!”
随即便是掌声、称赞之声交相响彻整个栖碧轩。
梁珚站在二楼,自也是听得见这段言论,她心中暗暗点头,这与唐伯父给她请的先生所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甚是符合。
“这是谁?”梁珚问向身旁的顾熙白。
“献王世子,萧琮。”
“原来是他。”
渐渐地,楼下的诗会主题开始偏向如何攘外,又如何安内之上。
这原本就是一场文人学子的思想碰撞,既有人牵了头,众人便也不再理会原本的题目。
看着楼下这逐渐偏题的场面,梁珚淡淡道:“目的没能达成,看来这幕后之人要失望了。”
听到梁珚这样说,一旁的顾熙白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好像这一切与他,无甚关系。
暮色渐沉,栖碧轩仍旧人声鼎沸。
裴菀青拉着梁珚去赏梅了,据说是栖碧轩为了这次梧桐诗会专门培育的黄香,极为罕见。
此时楼上的薛琂也不想再留在房间里看青岩和玉罗两个腻腻歪歪,便舍了酒壶逃到下面一处无人的地方躲清静。
但是这样的清静没有多久,他便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一双脚步轻声向他这个方向而来。
这脚步声一听就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薛琂忙屏了呼吸,将身形隐在旁边的柱子之后。
此处是一楼靠近水车的走廊尽头,尽头的墙上是一整面壁画。
薛琂只见那来人他并不认识,是一个着紫色墨纹锦衣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一身痞气。
那人转动了墙角一盏落地的石灯,左转了两圈,右转了三圈,但每次转动的角度都不同,即便像薛琂这样在一旁偷偷看着,也很难记得住。
在石灯停下之后,壁画那一面墙开始转动,由于大厅之中人声嘈杂,无人会在意此处的声响。
石门打开之后,薛琂朝里面望过去,竟是直通外面,好像……还有水气迎面袭来。
但由于天色渐暗,薛琂并未看清其中的景象具体是什么。
待门再次关好,薛琂才现出身形。
他来到这盏石灯之前,这石灯底座是圆形,灯头顶罩有八个尖角,所以无论怎么转,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薛琂凭着记忆试着转了左两圈,右三圈。
但还没等他离手,走廊两侧便有短剑射出,直向薛琂而去。
薛琂轻闪身形,快速躲过短剑的攻击,便赶紧离开了此地。
当薛琂刚混迹在人群之中时,他便发现那刚刚进到石门中的紫衣男子又出现在一楼大厅之中。
他手中拿着短剑,眼神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今日栖碧轩的人实在是太多,那人见此情形便也不再继续探寻,转身又往走廊而去。
那人走后,薛琂便开始一层一层地逛起栖碧轩来。
栖碧轩整座建筑是圆形,除二楼是有镂空的围栏之外,三楼、四楼便都是房间朝内,走廊在外圈。
如此,自然每个房间的窗子打开都是朝向大厅,无一向外。
而外圈的走廊则是半圈有窗,另外半圈则是满墙的壁画。
毫无疑问,有窗那半圈是朝向街道,而那半圈壁画之后到底是什么,外人却无从知晓。
薛琂正站在走廊想得出神,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