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看着在校园里游荡的1117，挑了挑眉。
这个玩家实在很有意思。
比他想象中还有意思。
刚刚他还以为这玩家会就此死在那两个壮汉手上，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敌人却自己跑了！
邪神围观全程，他很确信1117真的什么都没做，空气中并没有出现看不见的热量波动，空气流动速度也很正常——除非，这个玩家出手的速度，甚至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他的存在也早就被发现了。
还是说，其实他已经发现了，却假装不知道？
邪神猛地一愣，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小，毕竟人类是他见过最诡计多端的生物！
想到这儿，邪神也难得提高了警惕，默默跟在1117身后，看他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1117继续往前走着——并不知道把自己当假想敌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其实1117一直在努力分辨方向。
他并没有什么目标……他，只是迷路了。
本来他就对这个学校的地图不熟悉，再加上莫名其妙从楼顶上醒来，方向感已经跌成了负值。
危机四伏的校园，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校园依然静悄悄，无风无月，似乎那些毛骨悚然的危险，只不过是玩家们的错觉。
1117走着走着，转回了教学楼。
此刻的A栋教学楼静悄悄，没有一点人气。
1117想了想，干脆放弃了找路，打算回教室过一夜。只是在走廊一转身的功夫，1117便感觉眼前一晃，走廊里的窗户全染上了一层雪色。
他推开窗略微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雾浓得仿佛快要凝固成实体了一般。夜色本来就很黑，这雾一来，能见度就更低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
关上窗户，1117在心中估计了一下时间，忽然皱眉。
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直觉告诉他，这次来势汹汹的雾并没有那么简单——
宿主说过，在崩坏游戏里，玩家必须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每一次变故。只是虽然担忧，他也只能缓慢地在雾气中潜行。虽然他有比其他人类玩家优越的身体素质，但这种五感的扩张也并不是超能力，这样低的能见度下，他仍然需要谨慎。
危险往往潜藏在暗处。
走了一百步以后，1117猛地停下脚步。
以他的步距，此刻应该早就到走廊了才对。可此刻前方仍然只是一片浓雾，摸不到任何拐角。
而且他开始听见钟表转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一下又一下。1117不断放慢着呼吸的速度。
进化过后的神经让他拥有绝佳的动态视力，但光靠这些，也不见得能对付突如其来的“诡异”。
“老师，我们迷路了，你能帮帮我们吗？”
雾气里忽然探出一张含泪的脸望着1117。
是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学生，她看上去吓坏了，肩膀内收，浑身紧缩着。
1117注意到她的措辞“我们”，果然，下一秒女孩身后又钻出个戴着红袖章的男生，他没哭，但看模样也呆头呆脑的，吸着鼻子看脚尖。
这浓雾委实让每次相遇都有种大变活人的惊喜。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是老师？
会有老师大半夜在学校里晃悠吗？
“老师，我们，我们是高三的。”
二人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1117，“老师，我们在这儿走了十分钟了，一直找不到教室，老师，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走呀？”
1117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见1117答应，两个学生脸上立刻出现笑容——嘴角不断上扬，甚至咧开到了耳根，逐渐变得扭曲！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一步，就见带着面具的少年接着道：“好，不过老师有正事要办，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双马尾&袖章男：？
少年说着头也不回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老师！你连带个路都这么推三阻四，我讨厌你这样的老师！”
双马尾的嘴角瞬间耷拉到了下巴边缘，眼眶也瞬间变成漆黑的空洞，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你得留下来陪我们！”
1117回头看见这一幕，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两个学生有问题。
———因为他们靠近时半点脚步声都没有。不太可能是玩家。
这年头NPC演戏都不仔细点么？上岗不培训？
身为身经百战的系统，1117对这些npc的业务能力深感嫌弃。
眼看着两个鬼学生要扑上来，1117也没有犹豫，从背包里猛地掏出了之前从“守夜人”那里捡来的手电筒，对着二人照亮！
雪白的灯光一射出去，二人便发出一声惨叫——灯光接触到两人皮肤的顷刻，二人的皮肤便开始冒烟！。
1117晃了晃手电筒的光，若有所思看着两个鬼NPC满地打滚。
他猜的不错，守夜人的“道具”不仅对玩家有影响，对其他npc也有杀伤力。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1117盯着俩“鬼学生”淡淡问道，同时关了手电筒。
俩鬼在灯光熄灭的瞬间恢复了安静，二人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紧张。
“他为什么能打到我们？”
“我们还是跑吧，他看上去不好惹！”红袖章先怂了。
“有道理！”
双马尾漆黑的眼眶瞪得更圆了些，俩鬼说着便扭头就往雾里钻。
1117沉默了。
当着敌人的面商量怎么临阵脱逃真的好么？
没有犹豫，1117再次打开了手电筒。
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抓住鬼——但既然都知道这俩是软柿子了，没有不拿捏的理。
没想到这一抓，还真成功了。
不过不等1117说点什么出来，俩鬼已经立刻吓得哭嚎起来，哭声震天！
“呜呜呜求求你大哥憋鲨我！我们俩才上岗没几天，没害过人！！”双马尾被1117拧着胳膊，直接跪在地上大叫起来。
“大哥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啥都没干！我们就是横死在这儿的俩傻逼！”红袖章更直接，虽然没跪但已经把自己骂上了。
1117没松手，熄了灯，默然看着他们。
往二人身上瞥了一眼，他看着红袖章：“你为什么不自己跑？”
难道鬼也流行情比金坚？
红袖章和双马尾一齐摇摇头，然后抬起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
“我们死的时候就是手牵手的，所以没法分开……”双马尾漆黑的眼眶又耷拉下去，像是说到了伤心事。
“反正也掰不了，你搁这儿嫌弃谁呀！”红袖章气呼呼地：“你没眼珠子了我都不嫌弃！”
“我呸！”双马尾目光更加嫌弃地瞥向红袖章下三路：“你没有的东西更多好么，虽然本来也没多少……”
1117眼睁睁地看着俩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吵了起来，甚至画风朝着奇怪的方向一去不返。
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得不赶紧打住这俩货：“我并非想难为你们，只是，有话想问。第一，为什么会起雾？第二，你们，在这个副本，诞生多久了？”
1117思来想去，决定试探一番这个污染副本的NPC。
他对这种类型的副本知之甚少，不知道副本里的NPC都被污染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们是否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已经被污染？
那个守夜人，显然中毒很深，但眼前这两个，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们也不知道这雾是怎么起的，就是，就是按照任务指引，在活动范围恐吓玩家……”双马尾回答，语气小心翼翼地。
红袖章似乎很怕1117不满意他们的回答，瞪了双马尾一眼，连忙补充：“平时我们是见不着人的，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出来转悠转悠，我们俩其实刚当上npc没多久，死之前的数据被清空了，也不记得什么有用的……”
“除了你们，这地方还有其他‘鬼’吗？”1117皱起眉头。
“可能有吧？”红袖章挠着头，“但我们没见过，因为我们的活动范围还不够大。”
雾气里流淌着静谧。
两个鬼说完，都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天知道他们此刻紧握着的双手里冷汗那叫一个飞流直下——之前没靠近，他们都没发现这人身上的压迫感比想象中要强得多，再加上那张散发着杀气的冷脸，很难不怀疑这人逼供完下一秒就要掏刀子砍鬼了喂！
没想到少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半晌，忽然开口道：“你们……能够变成我的宠物吗？”
双马尾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我去画风不对吧？不是要动手吗怎么开始变成限制级话题了？！
但小命捏在人家手上，她也只能瑟瑟发抖地恭敬回答：“您，您有这种爱好……我，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说着说着羞愤起来，是那种浑身赤裸然后带狗链的py吗？没想到这个玩家长得斯斯文文其实是个变态！
“我之前在其他地方，遇见了亡魂，他说要当我的宠物，我想确认一下……是你们都有这种设定吗？”只见少年摸了摸自己的面具，修长的食指在面具上划过，说道。
1117指之前绑定，现在塞在背包里的某邪神。
而一直隐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1117给自己扣屎盆子的邪神更加恼羞成怒！
他妈的，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当宠物了？！
红袖章和双马尾面面相觑，有点跟不上节奏。
“啊？”双马尾漆黑的眼眶再度伸缩变为了椭圆形，一时间她已经忘了害怕，“我们真不知道，但，但是我们的剧本只是吓人！”
没有当狗这种东西！
1117看着二人，思索了片刻，话锋一转接着问：“那你们变成NPC以来，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限于人或者物，任何事情，只要是你们觉得奇怪的都行。”
这个问题有些太笼统了，双马尾努力想啊想，但也没能想出什么答案来。什么不对劲？他们俩死活被Eva变成鬼是他们倒霉，也没什么不对劲？
没想到身旁的红袖章倒是一拍脑门叫起来：”对了，我们学校的BOSS，也就是校长，他一直在偷偷女装，其实，他，他是男的！”
1117：？
本来是想打探污染副本的事情，结果却被猛地砸了个全新大瓜！
满分大学幕后BOSS原来是校长？
至于女装之类的事情，一个系统哪懂，选择性无视。
邪神倒是一脸震惊。
他传音问下属：“你背着我偷偷女装？”
监控室内，校长穿着玩偶服捂脸：“大人，这，这只是小的一点私人爱好……”
与此同时，双马尾一听红袖章的话，倒也想起来，跟着连声附和：“对对，我们校长，是男的，但很多玩家都以为他是女性，因为他从来都穿女装出现。”
1117没兴趣继续听BOSS的花边新闻，打断二人。
“那，你们学校，有成功毕业的学生吗？”
二人一愣，都摇头。
“没……”
可第二个字还没说完，却忽然一起从原地消散。
1117猛地环顾四周。
没有人来，可两个NPC的气息却完全失踪了。
发生了什么事？
而他的身侧，他看不见的银发男人笑着抚摸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们太吵了，所以，让他们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