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堡大门紧闭，北面哨塔上几个手持长弓的瞭望手正用旗语通报来犯之敌的数量。
乌禇闵领着坞堡中上了年纪的兵士守在门后，而乌鸫则负责率领珍贵的骑兵。
张楚最终还是交出了三匹战马，毕竟暂时用不上，典韦又不擅长骑马作战。
瞭望塔二层的暗格，将将高过坞堡外墙的位置，张楚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这里向外探看。
实在是因为对乌禇闵口中的敌人太过好奇。
近千人的骑兵自远处出现，浑身甲胄齐备，战马高大雄伟，一看就是真正的精锐，可那尖顶皮帽还是让张楚愣了一瞬。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不属于中原的装束，敌人是来自塞外的游牧民族。
“匈奴人来了，整军列阵，准备出击！”
随着乌禇闵的呼喊，敌人的身份总算明了。
张楚忽然感觉自己知道为什么大汉抽不出更多兵力剿灭黄巾，恐怕是因为此时大汉正在面对更恐怖的敌人。
匈奴人甚至仍有余力派遣小股骑兵深入中原腹地劫掠，如果不是确信那个帝国叫汉不叫宋，张楚还以为中原马上就要沦陷了。
但莫说汉武帝时期远击匈奴驱除鞑虏的辉煌功绩，如今以刘邦为首的大汉配上历代将领区区匈奴怎么可能是对手呢。
要知道那位冠军侯可是说出了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名言，又怎会容忍匈奴南下中原肆意妄为。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不是那支被大汉击溃远遁的匈奴，而是历史上另一支更为强大的匈奴。
想到此处，张楚浑身一震，久远的记忆涌进脑海。
若说匈人真正的辉煌，的确不是在大汉旁边挨揍的时候，反而出现在遥远的欧洲。
阿提拉。
一个对大多数人来说谈不上熟悉的名字，可却代表着一位传奇，那被称为“上帝之鞭”的传奇。
公元四世纪将欧洲搅了个天翻地覆的存在，更是建立起强大无比的匈人帝国。
俯首称臣的拜占庭，死于战场的西哥特王，狼狈逃窜的罗马帝皇。
该死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三国争霸还不够么，还有强到离谱的游牧民族掺和一脚。
张楚有了更不好的猜测。
既然这位阿提拉都能出现的话，那么另外一位历史上更为著名的游牧民族中的王者想必也有一席之地吧。
孛儿只斤铁木真，尊号成吉思汗，被后世伟人评价为“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亲手缔造了强盛至极的蒙古帝国，征服足迹远抵黑海。
“开门，迎敌！”
乌禇闵的声音打断了张楚的胡思乱想，言语间竟然是要以步对骑。
穿过坞堡大门，几百兵士迅速结成圆阵，大盾驻地，长枪兵在内，后面还有刀斧手。
这种结阵速度必然经过了成千上万次的演练，虽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兵，但经验反而成了长处。
没有年轻人一样的热血，大多保持平静，只是静静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保证能在需要的时候爆发气力给敌人关键一击，毕竟他们已经不再年轻。
匈奴人的动作很快，人数更多，甚至围着坞堡形成了包围。
眼见乌禇闵带兵迎战，即便知道这是极为克制骑兵的一种阵型，但自负的匈奴首领还是指挥一队人马发起了冲锋。
然而最先让匈奴倒下的不是哨塔上的冷箭，而是隐藏在浅土中的铁蒺藜。
这些铁蒺藜已经不再锋利，甚至磨损严重，但开始冲锋的马匹吃痛之下还是失去平衡将马背上的匈奴骑兵甩了下去。
其余匈奴骑兵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冲锋阵型稍微稀疏了一些，很快便撞上了巨盾。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哪怕规模不大。
乌禇闵坐镇中央调度防守，匈奴骑兵则肆无忌惮的冲撞阵型。
人力终究敌不过势大力沉的冲锋，只是瞬间第一线的盾兵就被冲倒大半，后面的枪兵只来得及戳出一枪就不得不面对匈奴人的弯刀。
乌禇闵不为所动，在战场上这样的牺牲他见的太多。
梯次阻击，中央收缩，两侧合围。
冲锋的势头在减弱，直到不知不觉间陷入包围，乌禇闵平静的看着杀红了眼的匈奴骑兵。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不过区区几十米，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很遥远，就像生与死。
埋伏阵中的重斧手暴起突袭，防备不及的匈奴骑兵们只能惨死，那一截截断裂的尸体宣告着属于战场的残忍。
张楚忽然感觉眼前不是两伙人之间的战斗，而是两股意志之间的搏杀，无形的压力笼罩，让任何人都必须遵从属于战场的规则，即便是典韦。
随着包围中的匈奴人被乱刀砍死，却是乌禇闵小胜一阵，不过损失不可谓不重，盾兵已经无法继续构筑圆阵，只能一字排开挡在最前。
那些之前并未冲进阵型中的匈奴骑兵一直在外掠阵，此时眼见没有机会，并未上头，而是选择后撤，但乌禇闵却不会给他们安稳撤退的机会。
坞堡边墙上几扇小门忽然打开，以乌鸫为首的几十骑杀出，瞬间冲出咬住准备撤退的匈奴骑兵。
乌鸫奋力杀敌，这一支奇兵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撤退中的匈奴骑兵哪怕想要回击也做不到，只能被乌鸫彻底击溃。
这就是乌禇闵安排的战术，他料定了匈奴人狂妄自大不会一开始就全力进攻，拼着损失也要先赢上一阵，唯有挫了匈奴锐气才方便之后在巷战中防守。
正当张楚以为乌鸫追杀一阵就会回撤的时候赫然发现这几十骑兵竟然继续朝着匈奴大队冲了过去。
即便是匈奴首领都有些不可思议，这区区几十人凭什么敢冲击匈奴大军。
战旗飞扬，匈奴首领狞笑着，就让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见识一下匈奴为什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