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我和许嘉大成三人齐齐看向他所指的墙壁,都露出讶异的神色。刚才进来太过匆忙,我只大致看了一圈,窑洞内干净整洁砖块齐全,三弟这么一叫喊我才注意到,窑洞内西面的墙壁上挂满了整面墙的面具。
我大致数了一遍,总共不少于八十张面具。那些面具大多为暗色系木制,少数材质特殊像某种兽皮。形制较为简单,多为人形面具,仅具口、眼、鼻等形,少数用兽毛羽革等装饰成须眉。
也怨不得三弟一惊一乍,这些面具虽然形制简单,没有青面獠牙的夸张,但一张张简单的人脸五官都有,两个黑窟窟的洞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很幽深,满墙这个东西,乍一看就像一个个冤鬼盯着你,全身的血液都能被吓得凉透。
我鬼使神差上前,伸手摸了其中一个。很奇怪,上面一尘不染,明显是有人经常清理打扫。难道这不是废弃的窑洞?
“哥,还是别碰了吧,我听说这种面具有邪性,好像叫什么傩脸还是傩舞来着。”三弟从我背后探出脑袋,对我建议道。
我顺着他的话:“傩戏?”
他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个。
“这不是傩戏面具,”许嘉不知何时也凑过来,看着面具说 ,“是萨满面具。”
这两种不同宗派的面具经常被混淆,但其实在看到这面墙上的面具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萨满,是原始母系氏族社会的神秘宗教。面具风格简拙、质朴、粗放、自然,无雕琢的痕迹,只有简单的五官,是最原始的面具形态。
而傩戏,它的面具华丽又粗犷,对于五官变化和装饰雕刻地十分精细,注重神态,颜料考究,能让人一眼分辨出雕刻的是人是鬼,是和善还是凶残。
这面墙上的所有面具或许稍有不同,但都是纯粹的面具,不具有任何神态,大概率属于萨满面具。
三弟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萨满啊,那,那这里住的就是会下巫术的大寿司了!咱们还要在这里躲雨吗?”
“大成说过这里是废弃窑洞,那就不会有大祭司,更不会有大寿司,”我笑了两声,安抚他道,“而且萨满只是个古老宗教,没有巫术。”
说着,我朝大成那里多留意了一下。但愿是我多想了,那擦拭面具的人是后来才来,大成并不知道。
那人面色如常,仍然顶着欠揍的臭脸,注意到我的视线,他也看过来。
我这边已经知道这些面具没什么问题,于是继续往窑洞里面走去,刚踏出一步被人喊住。
是大成,他难得开口提醒我们:“如果遇到其他人,不要提及名字。”
对上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他又补充说明:“萨满会通过名字来对人下咒。”
我收敛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萨满能用名字下咒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从前大成也没有在意过这些讲究。
我很想相信他,但一路的各种表现不得不让我怀疑,大成他不想我们进入这个窑洞。现在不得不进来,所以对我们约法三章。
名字,我们的名字被知道会怎么样吗?
“这么吓人啊,”三弟的语调既害怕又带着兴奋,“不能说名字,那我们得取个代号。”
“大白,大黄,你,你就叫二狗。”
三弟先指我,又指了许嘉,最后指着大成“二狗二狗”喊,捂住肚子笑。
大成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淡淡道:“你叫旺财。”
这下三弟笑不出来了。
我也笑眯眯喊他:“嘬嘬嘬,旺财,走了。”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大、白!”
“……”
窑洞内是土地板,弧形顶,有木头作梁固定,四壁用砖块垒平,在窑洞里算是顶级豪华装修了。可奇怪的是,整个窑洞内除了那面墙上的面具,再没有其他任何家具或者装饰,甚至连一个凳子都没有。
往内走了不到五米就到了头。如果说这里不是住人的,那不会专门垒砖架梁;可要说住人,就不可能没有炕头和凳子。
忽然想起先前看到的小窟,结合起来心里出现一种猜测,难不成现在这个这么大的窑洞是供奉萨满面具的祠堂?可是不对,这里没有供奉的香火贡品。
大成靠墙站着,他盯着三弟说:“这里没有东西,别找了,旺财。”
“闭嘴二狗子,我在找机关呢你不懂。”
我朝撅着腚摸索地板的三弟踢了一脚,说道:“好歹是别人家的窑洞,你这样乱拱很不礼貌。”
三弟一时不察,被这一脚踢的栽在地上,良久不再有反应。我不由慌了一瞬,担心是不是给他踢晕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三弟突然出声。
他还维持着亲吻大地的姿势,我着急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不紧不慢地回话。
“这块地有点怪怪的……”
话音刚落,随着咔哒一声,脚下土地轰然分开,我们几人瞬间下落。
我掉下去时脑袋一片空白,嘴里只有两个字“又来”。
还好相比起来高度没有上次那样高,这次更像人工修成的通道。
三弟打了个滚站起来,一抹鼻子说道:“哼哼,我就说吧肯定有机关,二狗学着点。”
大成没有理嘚瑟的三弟,他拿起手电筒开始摸索着向前走,看了眼许嘉,我也跟上去。
没走两步,一个拐弯我们顺着楼梯上到了另一处窑洞。这里的生活气息要比面具那里要浓得多,有各式各样的木制家具,上面摆放有皮鼓、羽毛和极为抽象的木雕,墙壁挂着许多色彩鲜艳的麻织布料。
“你们是谁?”
突然出声,我们被吓了一跳。
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在我们后面站了一个人,一个老婆婆。她全身深色布料包裹,脸头上也裹着黑色围巾,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或许她本来就在这,只是我们没有注意。
看到我们转身,老婆婆的厉声厉色立刻缓和了许多。而我也有机会看清楚她整个人,不禁在心里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老,不,应该说这么长寿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