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也听到我们这边的话,他撑着手眺望,没看两眼就作罢,劝慰我们:“近大远小,我们站得这么高,那出口肯定成芝麻大了,哪那么容易看到。”
对于他的发言,我和许嘉都不置一词。三弟见我们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撇撇嘴走开了。
“走了走了,又碍不着咱的事,不用多想,浪费脑袋瓜。”
三弟向来是这样,一直践行“自己不找事,事找烦一会”这样的乐天精神,若不是父亲的竹笋炒肉他连上学都不带动脑的。
我收回目光,和许嘉对视一眼后,缓步跟上他们。
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复盘。如果按那个猜测的话,我们在神仙洞发生的一切会再上演无数次,那是时间与空间的循环。
放在以前我一定觉得不可能,但经历过更匪夷所思的事,接受度接近天花板,都知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也正是这样,我变得敢往更极端去想,跨越常识,触摸不可能,距离真相更进一步。
还记得变故最初发生的起因是,我们在石堡休息,一声巨响,身后的靠石坍塌陷落,就那样掉进了神仙洞。许嘉本以为是由于我们误触了石堡的机关,才引起的动静声响。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把因果关系搞混了。事实上是先有的巨响,是那声巨响导致的塌陷,随后我们坠入神仙洞。大胆猜测,如果那声巨响就是我们爆破雷管发出的呢?
同一事件出现两个我,一个在洞内爆破,一个在石堡休息,初看觉得毫无逻辑可言,但细想可以发现两个事件有一个相同点——巨响。它是两个时空的连接枢纽,起到衔接作用,使两个毫无联系的事件互通有无。
看似同一个爆破隔了几天的时间,隔了几公里的距离,但其实它根本不冲突,因为“我”和“我”并没有相遇,它不违背同一时空不会出现两个我的法则。
那个特殊地形的溶洞,是一个可以衔接平行时空的地方!有一种力量通过契机把两个时空的“我”相关联了起来!
接下来掉进溶洞,我们逐渐摸索发现地形的奇异,相当于完全封闭的闭环。之后发生的一切,看似碰巧,凌乱无从整理,但是其中有几个节点,特别引起我的注意。按顺序一个是第一次看到刻字,一个是找到三弟,一个是我刻下字,一个是消失又出现的背包,最后一个就是爆破炸开出口。
刻字是我们发现循环的第一个证据,也是怀疑大成不在同一时空的原因。后来情急之下炸了洞顶找回三弟,才发现这是三维莫比乌斯。为找大成,我刻下最先看到的刻字,这个节点很重要,我完成刻字后,无法走回头路的大成突然可以走了,消失的背包也出现了。这个节点给我的感觉很奇妙,它就像恢复正常的钥匙。而后的最后一个节点,爆破,它做为枢纽,把这全过程首尾相连,紧密形成一个完美闭环。
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我已经走完了全程。而我把那雷管爆破时,新的循环又开始了,由我亲手开启。无数批我们,前仆后继在此循环。
那么其实根本就没有一定的因果,因就是果,果就是因。
我回望来时路,展开一抹苦笑,深感后怕。原来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一切,贯彻我的始终。
看到前方嬉皮笑脸的三弟,我扯扯嘴角,果然还是乐天派的人活得通透啊。
察觉到我的视线,三弟朝我跑过来,嚷道:“诶呀,哥,你走得太慢了,再过一会要落下一个山头了,尤其跟大成哥比,他闷头走地可快了。”
想着心事走路果然慢,他不说我还没发现,连和我一样心事重重的许嘉都在我前头五米处。
三弟拉起我往前赶,脚步乘风,嘴也不停在耳边絮叨。
“快点,晚上之前走不到就难搞了,木头全是淋湿的,点不了火可是会冻死人的,还吃不了热饭,对了,我好久没吃过像样的饭了,哥,你给我看看,是不是瘦了很多……”
有三弟拉着跑,我们很快追上了在最前头的大成。我晃了一眼,大成腿上的速度没有很快,只能算正常速度,可能是跨的步子大,要撵上保持距离还挺不容易的。
三弟气喘吁吁地骂他:“后面有狗撵你吗?走这么快,显摆就你能走!”
他这厢焦躁,反观那大成,压根没反应,连眼神都没施舍,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
“喂,跟你说话呢,你再这么不长眼地走路,同伴全都要丢了你知不知道?怪不得村里都说你孤僻脾气古怪,合计朋友都让你跑丢了!”三弟气急败坏喊。
“咳咳。”
我咳了一声打断他,给三弟使眼色。
人家现在是在给我们带路,走得快才好,说明自信,说明人家记得路。
这次三弟的话终于被大成听见,他扭头看了眼我们,也许是被三弟激到了,回头查查人数。他扫了一眼后,又恢复了竞走的势头。
大成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上路起就没再说过一个字,一个劲地闷头走,也不用防水布挡雨,任冰雨打在脸上。虽然他从以前就不怎么说话,但现在还挂了点傻。
这个状态要说没点心事脚趾头都不信。我猜心事是有关于我身上的纸扎衣,他跟我强调了两次不能脱下,我得套出背后的隐情。
我小跑两步跟上,见他有点反应,问他:“你对这儿的路很熟悉啊,从前经常来?”
话语落下,随后就被雨声覆盖,半晌都不见回话。
“喂,聋子,我哥问你话呢,哑巴了?”三弟看不下去,发出狗腿子质问。
而被质问的聋子哑巴没有回头看,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嗯了一声回答,当真是惜字如金。
我有些尴尬,只能作罢道:“你不想和我说就算了。”
毕竟是他的过往,不想说我再追问也不礼貌。
谁知听到我这句话他猛地顿住,我没料到这一下,差点撞上,对上他阴沉沉的脸,我默默后撤两步。
“我没有,是你,”他闷声说,“是你一直在回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