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听到我的问话,心里虽然奇怪,但他应了一声后,就开始观察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喜欢多说话来壮胆,此刻也是:“还是很多石头呀,黑漆漆的,有点冷,哎?这个石头,不是那个长着大屁股的鱼吗?跟我刚醒来时候看到的一样!它长腿了?怎么也跟着我跑到这儿啦!”
看来,他的那一层也回到了起点。
我沉声说道:“不是它跟着你,而是你又回到原点了。”
“什么?!那我走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走了!”三弟绝望的呐喊从脚底下传来。
他说的没错,从掉下来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我们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期间没有岔路,甚至连大拐弯都没有,竟然回到了原点!一天的路都白走了。如果不是隐隐作痛的小腿,我甚至觉得一天的路途都是自己的幻觉。
我在脑海中开始复盘走过的路线,没有调头,指南针的方向也没有偏移,我很确定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
可是现在,的的确确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难道说这里的溶洞是一个闭环?
而三弟的声音忽高忽低,原因是它那一层弯弯曲曲地萦绕在我们这一层。两层通道犹如两股麻绳相互缠绕,在一定的距离后牵连成一个椭圆,首尾相连。
但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这个圆的弧度我们不可能没有发觉。
难道是受了怪石的影响,让人眼花缭乱,对地形的感官削弱了?
我在这厢摸不着头脑,索性看向许嘉。
许嘉从有了发现就一直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看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瞳孔一震。
他这人向来镇静,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也紧张起来。
就见他漆黑的眼睛移向我,足足过了几分钟,才开口说了一句:“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环?那个号称永没有尽头的拓扑图形?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我一时难以理解,于是继续问他。
许嘉用手比划着,说道:“三弟和我们的两层,其实是正反面。这是一个三维的莫比乌斯环!”
说到这,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在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莫比乌斯环是德国的两位数学家发现并命名的。简单来说,就是把一个纸条扭转一百八十度后再把两头粘起来,与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双侧曲面)不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单侧曲面),这一神奇的单面纸带被称为“莫比乌斯带”。
假如把两只蚂蚁同时放在莫比乌斯环的上下方,让它们向同一个方向前行,它们永远不会相遇,并且一直在相对面。
而现在显而易见的,这两只蚂蚁就是我们和三弟。这样也就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一直无法相遇,又为什么过了一天的时间仍回到了原点。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从发现起,关于莫比乌斯带的力学问题就始终困扰着科学家,那就是如何预测它的三维空间结构。
按许嘉说,我们今天遇到的溶洞便是三维的莫比乌斯环。
永无尽头,并且阴阳面永不相见。
意识到这点,一股无力感席卷了我。这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吗?一个溶洞怎么可能没有出口,完全封闭?
“你们在说什么阿尔卑斯?一天都白走了竟然还有心思想糖吃。”三弟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打断我。
他没听过所谓的莫比乌斯环,此刻仍然为走回原点而气恼。他跺跺脚,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走错方位,准备歇一会继续上路。
我耐着性子给他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听了我的解释后,三弟备受打击,啪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晌没听见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认命了,说道:“哥,我们就要永远见不到了,我跟你交代一个秘密,其实暖水壶事件是我做的……然后就是,大哥二哥,我爱你们呜呜!”
三弟开始交代后事,我本想安慰他,听到这忍不住惊呼:“什么,那个暖水壶是你打碎的?等着,回去就收拾你!”
三弟听后一点没在怕的,他倒是很期待我的手现在能结结实实打到他的脸上,呜咽哭着:“哥,亲哥,咱们要是能回去我随便你收拾!”
我冷哼一声,小子,就凭你这句话我今儿必须跟你带出去了。
刚才的试想虽然无懈可击,但它全基于理想的三维莫比乌斯环模型。在自然界中受到种种因素影响,我不相信会真的有完美的三维莫比乌斯存在。我也不相信会有一个完全封闭的溶洞,我们既然进的来那便出的去。
找到方向才能找出破解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自然形成还是人为机关的原因,才给我们了错误的引导。我对此毫无头绪,于是寄希望于许嘉,对他问出疑惑:“许嘉,依你看,这三维的莫比乌斯是浑然天成还是机关术?”
许嘉抬头看了一眼,正色道:“机关。”
没等我继续问,他先行补充:“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掉进来的吗?”
我点点头,那时刚从尸块杨树林逃脱,靠在“石碉堡”上休息,先是撒了水,随后两人同上靠在特定的地方,咔嚓一声通通悬空坠落。
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在那时我们误触了机关?”
建造这个机关的人还真是费尽心机,于这深山老林里挖这么个闭环溶洞,目的就是为了将误入的人困死在此,这般大费周章背后定有要守护的东西。
你说你防有贼心的坏人我也没话说,平白苦了我们这些误入的无辜之人。
还给我们搞什么彼岸花叶永不相见这么一出。
我叹了一口气,扶着墙壁认命找线索。只要是机关,总会留有破绽,要真严丝合缝,就不可能让我们掉进来。
我一边摸,一边跺脚提醒三弟:“你也起来找找,别坐地上哭丧脸了。”
三弟闻声一骨碌爬起来,醒了醒鼻子,也开始一边摸一边絮叨,满嘴念的是给那些怪石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