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抹掉脸上的液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果然,一股铁锈味,是血。
我立马叫住他们,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打开。
他们见我这么严肃,也跟着掏出手电筒。
当我们几人齐齐照向上方,看清后是什么东西,全都沉默了。
就在我们旁边的树,距离地面大概五米的枯枝干上,插着一根人的手臂,断处平整,还在向下渗着血。
锋利的树枝从小臂贯穿,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上面,看得自己的胳膊生疼。
风呼呼刮着,悲风嚎叫,残肢的衣角仿佛在与我们招手。
“这,这这这是真的……真的人的胳膊吗?”
三弟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我堪堪移开目光,朝他点点头。得到我的肯定,他咽了口唾沫,默默朝我这边移了两步。
“跑吧,可以跑吗哥?”
“瞧你那出息。”
三弟好歹是有朝气的红领巾,被一只招手的手臂吓得抖如筛糠。
也不学学许嘉和大成,看人家,俩人面无表情,平静地跟欣赏博物馆里的石俑一样,对着串在树枝上的断臂格外感兴趣,盯着它细细研究。
我把手电筒照向别处,几个手电筒齐齐照向枝丫上的胳膊,倒显得它有些无助。
有扰勿怪。
眼神扫过周围几棵树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不止这一个,你们看,那边……”
周围就像炼狱一样,不仅只有一棵断臂树,方圆数十棵参天枯木,上面挂着的满是断肢残臂,鲜血淋淋,经手电灯的照射散发着青灰色的死气。
“啊啊啊!”
几人的手电筒向四周照射,三弟只看了一眼立马闭上眼睛,惊叫着躲在我身后。
我也再冷静不下来,如果说刚刚没有立刻逃跑是因为好奇,那么现在就是真的腿软了。
该死的方彪,还搞什么劝告,说什么晚上不要向上看。
他肯定早就知道!
插着断肢的枯木茂密,在阴沉的夜色中张牙舞爪,像一个个渴血的怪物。
令我意外的是,许嘉和大成看到这番景象没有特别的反应,表情严肃,上下扫视着尸林,妄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三弟受不了,眼神瑟缩着急道:“你们两个变态,别欣赏了!咱们快走吧!我看这些身体零件一定就是石心潭里那个尸体的,他怨气重,因为我们没有捞起他,他要报复我们,所以追来这儿了。”
“指不定马上就要跳下来把我们拖进水里当替死鬼了,快跑吧!”
说着在我身后紧抓着我的衣角,声音里的绝望响彻云霄。
“不是那个水里的尸体的,看那棵树。”大成指向一处,妄图安慰吓破胆的某位小孩。
我向他手指的那边看去。
是一颗人头。
被一根长铁钉穿过眉心钉在树上,正正当当。
仔细看去,很快我知道了大成的意思。
水里的死人苍白浮肿,可能泡的有段时间,已经出现了轻度的巨人观。
而这颗人头虽然同样苍白,但是眼睛睁得浑圆,好像死前看到了极度可怖的东西。更令人骇然的是他的口部,血液早已糊在上面,嘴巴微张不见舌头,而是在他的两颊,在腮边似乎是被凿出了两个洞,舌头也被一分为二强行拔出洞。
这副模样实在恐怖,只看一眼就深深印在脑海里。
残忍。
“那棵树怎么了哥?我不敢看,你跟我说说,不可怕我就不捂眼了,”见没人吭声,三弟弱弱问我,“我怕待会捂着眼不好跑路……”
“咳咳。”
我轻咳两下,才慢慢找回声音。
“……没事,不可怕哈,你放心捂,哥拉着你跑。哎对,捂眼的手不要放下去。”
说完,我摸索到他的胳膊,手感太敦实,不由联想到枝丫上挂着的手臂,拉着它是什么样的感觉。
被我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我连忙看过去,还好还好,三弟壮实的胳膊没有血呼啦擦。
“跑!别看了!”
在我喊完这一声后,四个人一鼓作气飞奔着穿过这片尸林。
虽然树上挂着的头只有一颗,但串着的尸体部件绝不止属于一个人。
杀人的凶手手段太残忍,抛尸在这里不知意欲何为,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一路跑过,有不少冰冰凉凉的液体滴下来,我不敢去碰,甚至连气味都不敢想。
我拉着三弟,他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敢说。
“啊——”
我们刚跑出去不知几分钟,突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脚,如果不是三弟体格好稳了一下就要摔倒了。
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许嘉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刚从血山尸林中跑出来,我的一颗心还惊疑不定,脚下碰到的东西,我控制不住地想象会是什么人体组织。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敢睁眼啊!”
三弟慌乱的声音在我身边吵嚷起来,让我不得不镇定下来去查看。
灯光照到。
一只百纳鞋。
“没什么,石头而已,你把它踢走咱们继续跑。”
得了我的肯定,他听话地踢开,而后拉着我的胳膊催促我继续跑。
“这石头还挺重啊!差点没踢开,咱们继续跑吧!”
一只百纳鞋能有多重。
我不敢想象那只鞋里到底塞有什么东西,只能佯装镇定招呼他们继续跑。
风呼呼打在脸上,我想如果一直照这个速度跑,今晚就能到达目的地。
那片林子终于倒退到看不见的地步,我慢慢降下速度,喊住许嘉和大成。
“咱们歇会儿,”说完,我拍拍三弟,“小欢,可以睁眼了。”
我拿着手电筒四处检查。
此时停下的地方紧靠山体,这里的草木很少,土堆里掺着大石块,自然形成了一个类似石碉堡的墙体。由于夜色漆黑,我也看不出究竟算是哪一段路。
随后打开指南针确认方向没错,也就放下心来。
“二哥你背包里还有罐头吗?”
“自己找。”
“哦……”
三弟那家伙又饿了,此时找吃的一改尸林里的憋屈样,又生龙活虎起来。
我摇摇头,这小孩啊记吃不记打。
看过分开舌头的头颅,我反正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东西。
“给。”
大成给我递过来一个水杯,我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