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的倒数第二天,眼看着夜色渐浓,身旁的少年却仍是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苏酒酒眼睫微颤,指尖蜷缩起来,“阿辞,难道你并不愿意跟我结婚吗?”
哪怕只是稍微一想,她便觉得心中钝痛不已,像是被人生生从心口剜出一块肉来般。
陆清辞眼睑微垂,遮住眸底的心疼,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就在他忍不住要将小姑娘紧紧抱在怀中之时,钟助理的敲门声及时响起,“陆总……”
“酒酒,我临时有个应酬要出去一趟,我让钟助理送你回家吧?”
少年眉眼间皆是温和,轻轻的抚了抚小姑娘细软的乌发。
苏酒酒微微瘪嘴,却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钟助理离开了办公室……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苏酒酒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最后直接瘫在了床上,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怎么她跟阿辞总是这样,一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就状况百出,真是不吉利!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陆家,陆清辞斜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墨玉般的眸子暗沉沉的,似两个深邃的漩涡般,将人溺毙其中。
“主神,都安排好了。”
钟助理整个人都隐匿在阴影中,面无表情道。
朦胧的月光下,男人的神色竟隐隐有些像谢祈年身边的徐琛。
闻言,少年喉结微滚,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翌日清晨,苏酒酒顶着一双熊猫眼,早早的来到了公司里。
正要推门进去,邓茵却突然叫住了她,“酒酒,陆总今天居家办公,没有来公司。
恰巧钟助理也不在,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帮忙把这份文件送去给陆总吗?”
伸手接过文件,郑重的抱在怀里,小姑娘忙不迭点头。
由于接连几天的失眠,苏酒酒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再加上她对邓茵有着天然的信任,也就没有多想。
要真的有重要的文件需要送去,邓茵又何必非要等苏酒酒来公司之后再处理呢?
车上,苏酒酒困倦的垂着脑袋,迷迷糊糊间,就到了陆家门口。
钟管家年纪大了,陆清辞也不忍心让他过度操劳,就给他老人家放了长假,出国旅游去了。
因此,当钟管家出现在门口迎接她时,苏酒酒已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可面对这位慈祥的老人,苏酒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咬着后槽牙,在钟管家的带路下往陆家的地下室走去。
那两世里,苏酒酒都没有踏足过这里,陆清辞更是不允许她靠近这里半分。
所以,当来到地下室门前时,苏酒酒竟然难得的紧张起来,但也就只有一瞬罢了。
双臂微抬,小姑娘轻轻的推开了地下室的门,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淡淡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息,小姑娘捂着双眼的手微微露出一条缝来,不期然的撞入一双盛满万千星河的眸子。
“阿辞!”强忍住鼻头的酸涩,小姑娘义无反顾的钻进少年怀中,眼中沁着点点水光。
双臂越收越紧,陆清辞将下巴搁在小姑娘的发顶,轻轻摩挲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酒酒的!”
苏酒酒什么也没有说,只象征性的给了少年几个拳头。
“酒酒喜欢我布置的求婚现场吗?”陆清辞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郁,轻轻握着小姑娘细白的小手,带着她看过一幅幅挂在画架上的画。
画里的小姑娘神采飞扬,有笑着的,有生气的,有穿着校服的,有穿着裙子的……
而每幅画的右下角,都画是一只向日葵,其下便是一句“目中无尘,四下皆是你。”
画架子被摆成了一圈,中间放着一大束向日葵,正是花房内陆双双生前照料的那一批。
原本暗沉的地下室经过一番重新的布置,墙壁上贴上了淡紫色的墙纸,头顶则是一个漂亮的水晶吊灯。
原本的灰败暗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机之象。
趁着小姑娘被画架上的画所吸引,陆清辞连忙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色泽通透的翡翠戒指。
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枚戒指,陆清辞眉眼间皆是缱绻,正要执起小姑娘细白的小手为其戴上。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匕首朝着自己的手划了下来。
猝不及防间,少年的手就被生生的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又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死一般的沉寂中,少年手上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
“砰”得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苏酒酒怔怔的看着飞速愈合的伤口,神色复杂不已。
少年垂下头,用完好的左手盖在伤口上,竟有股掩耳盗铃的意味。
那个视七情六欲如无物的主神啊,终究是跌下了神坛……
“为什么把匕首扔了……”明明是陆清辞的皮相,可声音却如玉石相击般动听。
默了默,苏酒酒语气毫无波澜道:“你已经有了防备,便是拿着那把匕首,也是没有用的。”
闻言,谢祈年苦涩一笑,声音嘶哑道:“酒酒,你就那么喜欢陆清辞?”
“是,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伴侣!”话落,小姑娘双眸直视着眼前的少年,语气隐隐有些发颤。
“阿辞他被你藏在哪里,告诉我,你已经输了,苏祈年!”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谢祈年微微怔愣片刻,喃喃道:
“我一直想听你再这样叫我一次,可如今真听到了,却是这样的情形……
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事与愿违吧!
少年笑着笑着,眼中落下泪来,胸腔也随之起起伏伏,仿佛要将这辈子积攒的笑意都一下子笑出来。
“他在三楼的画室里。”谢祈年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苏酒酒疾步往外走去。
“这些画,是我一笔一笔,废了无数张纸,才画出来的,就把他们彻底封存在这里吧!
就当作……是用来见证它们的主人是多么的失败的吧!”
小姑娘脚步微顿,终是扭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少年,看到的便是身体已然成透明状态的谢祈年。
“苏祈年只是那个小时候的小哥哥,而不是谢祈年!”
话落,苏酒酒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位于三楼的画室内,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了数十个画架上,也落在了靠在窗台上假寐的少年身上。
身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脚步轻移,静静的在少年面前蹲下,细白的小手轻轻的描摹着少年的轮廓。
淡金色的阳光下,两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