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尘轻叹一声,闭上双眼等死。
下一秒,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手速极快地点了他身体各大穴道。
江桓抱着酒坛,心有余悸道:“好险啊,云无尘,你走火入魔了。要不是我今天凑巧来找你喝酒,你就身死道消了你知道吗?”
云无尘被江桓点住身体各大穴道,体内肆虐的灵力逐渐平息。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冷冷地看着江桓。
江桓冲他嘿嘿一笑,举起手中的酒坛道:“救了你的命,陪我喝几杯总可以吧?”
不等云无尘回答,江桓便自顾自地取出两个酒杯,各自满上。
没一会儿,云无尘就冲破了江桓的点穴。他冷冷地看了江桓一眼,下一刻就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江桓眼前一亮,夸道:“云兄好酒量。”
说罢,他也拿起酒杯一仰头,尽数饮下。
云无尘不等江桓倒酒,自己满上。他俩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在比赛一般。云无尘突然苦笑道:“你已与我割袍断义,这声云兄,我受不起。”
江桓诧异道:“哦,我竟与你做不成朋友?我还以为,你是这世上最有可能成为我朋友的人。”
云无尘低垂下眼眸,沉声道:“做不成。”
江桓低笑一声,问道:“因为什么?”
云无尘抿了抿唇,道:“因为心爱之人。”
江桓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你这个闷葫芦,竟然也会有心爱之人。”
云无尘如此说,江桓便自然认为是自己夺人所爱,或做了什么事伤害了他的爱人,总不可能是云无尘夺了他江桓的爱人。
云无尘是君子,这种事他不会做。
而自己潇洒肆意惯了,倒是会冲动上头做出这种事。
江桓闷下一口酒后,又问:“你已经出过气了?”
云无尘看他的眼神深沉又复杂,却没有半分怨怼,看样子在此之前自己已经赔过罪了。江桓虽任性,却从不坑害朋友。若真发生这种事,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赔罪。
云无尘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桓。
江桓忽地一笑,伸手拢了拢云无尘的肩膀,乐道:“云兄,既然已经出过气了,就不要这么小气嘛。你若实在过不去,不如把嫂子请出来,我亲自给她行礼赔罪?”
云无尘见江桓那没有一丝勉强的笑容,慢慢就释然了。他拿起一杯酒慢慢饮着,低声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倒不枉费她花的心思。”
她?
江桓心中一动,正要细问,却听云无尘道:“没有嫂子,以后也不要说这两个字。百年来我只有一位亡妻,此事人尽皆知。”
江桓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鼻子问道:“该不会是我害死的吧?”
若真的如此,难怪云无尘不顾小时候的情谊,要和他割袍断义了。
云无尘勾起嘴角一笑,道:“不是。”
江桓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不然他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无尘了。
他与云无尘又喝了一会儿酒,两人酒量再好也有一些飘飘然了。
江桓的酒量比云无尘还要好一些,他见云无尘脸色绯红,浑身酒气,终于显露出此次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云无尘,云无尘,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云无尘茫然地看向江桓,重复着他的话:“老实回答?”
江桓道:“没错!你是雅正端方的君子,怎能说谎骗人?”
云无尘立即挺直了后背,喃喃道:“我不骗你。”
江桓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何,所有人对我失忆一事都接受得如此自然?为何,我的骨龄七十又六,而时历却过了一百多年?我的失忆绝不是意外,是谁,是谁修改了我的记忆,还能联合你们一起瞒我?”
云无尘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他。
江桓见状展开精心收藏的画卷,问道:“这画中之人,和我是什么关系?”
云无尘迷迷糊糊地看向画卷,便见画中的萧不忧宛若真人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抚,脱口而出道:“阿忧!”
“别碰我画!”江桓连忙一个转身避开云无尘,将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弄脏,便又小心翼翼地收好。
阿忧,刚才云无尘说的是这个名字吧。
江桓收好画卷,又去追问云无尘:“阿忧是谁?她现在在哪?”
云无尘抿紧双唇摇了摇头,道:“我答应过不可说。”
江桓好不容易得知了一点消息,哪里肯轻易放弃,于是追着云无尘反复逼问,而云无尘却闭上眼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了。
云无尘不肯说,江桓便自己想。
他想来想去名字里带忧字的女子,突然惊愕道:“萧不忧?是那个补天的修士!”
听到补天两个字,云无尘的睫毛猛地一颤。
江桓却顾不上看他,只把画卷展开了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的女子。
看着看着,眼泪便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原来,你竟已经牺牲了。”
看着自己的眼泪染花了画卷,江桓赶紧深吸几口气止住了情绪。
“真是奇怪了,仅仅是看着一幅画,我竟落下泪来。”江桓苦笑一声,难以理解此刻自己心酸难耐的心情。
他怅然地问道:“难不成我曾是这位萧修士的仰慕者?”
云无尘抿紧了嘴唇,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说了。
江桓见从他这里再撬不出什么,便告辞离开了。
他回到御剑山庄的旧宅,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难以入眠。
他又取出画卷,挂在了床正对着的墙上。
月光透过窗照在画卷上,画中的女子眼神温婉动人,柔情流转。
江桓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沸腾的无名火自胸膛中升起。
他一把抓住画卷便从墙上扯了下来,骂道:“再好看,你也不过是一个死人了!就算我曾经爱慕过你,从你为了天下苍生舍弃我那一刻,我便爱错了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罢,他便狠狠地将画卷从窗外扔了出去!
他再也不想管,强逼着自己不去在意,被子拉过头顶,蜷缩在被窝里睡去。
过了许久,江桓脖颈间的定魂珠散发出幽幽的微弱白光。
光芒中,有一道虚幻的人影,轻轻地拥住江桓。
不断地诉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