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何书达挑着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驻足在门口。
其实他在门口已经站了一小会儿了。
起初回到病房门口时，他看着背对着房门的肖卓炳感到疑惑，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房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甚至还发消息给沈苏确认了病房号，这才确定自己并没走错。
那他是谁？
肖卓炳身子一愣，匆匆站起身，转向门口驻足的男人。
许楠不着痕迹地向何书达介绍：“舅舅，这位是我的学长。”
何书达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想从他身上看出个什么所以然，但是从头到脚什么也没看出。
肖卓炳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何书达稍稍弯了身子，礼貌道：“舅舅。”
“？”
“……”
“……”
反应过来自己的称呼有些问题，肖卓炳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何书达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合适吧。”
“……”
“不是……”肖卓炳想要解释，连着脸也红了几分。
许楠晃了神，耳尖不着痕迹的红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在门口站着？”
沈苏回来就见到几人干巴巴地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无比。
肖卓炳见沈苏回来了，像是迫不及待一般，找到借口就要离开。
许楠见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狼狈，捂着嘴轻笑。
沈苏见她这般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意。
唯独黑了脸的何书达认了真，皱着眉头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关于肖卓炳的事，几人就此止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起过。
沈苏一边稳住何书达，一边时不时地状似不经意般向许楠问起肖卓炳的事儿。
每每如此，许楠也只是笑笑。
肖卓炳后来就没再找过许楠，不单单是线下，连着线上也没联系她。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许楠出院。
而让许楠感到很意外的是，谭轻竹会是第二个来看望她的人。
谭轻竹吓得不轻，事发过后请了三天假才赶到学校。
那天晚上，她躲在母亲怀里，久久不敢入眠。
谭香燕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没事儿了，可她还是会在半夜被梦魇吓醒。
“妈妈。”她流着眼泪，忍不住啜泣。
“乖乖，别害怕。”谭香燕心疼女儿，见她这样自己的心也难免揪紧。
“妈妈，我真的找了好多人。”谭轻竹又向谭母那边靠了靠，声音颤抖着：“可是他们都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谭香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谭轻竹，眉头皱了又皱。
“他们为什么要打她啊？为什么啊。她就在我面前，可是我却帮不了她。我只能看着她被打。多疼啊……”
“你已经很勇敢了。”谭香燕回想起今天一桩桩一件件事，只能庆幸自己外出找了女儿，她不敢想象如果今天出事的是谭轻竹自己会怎样。
所以在两天后，谭轻竹向她提出想去医院看同学时，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许楠已经不在那时的病房里，辗转几次，向护士站的护士打听才知道她换了地方。
谭轻竹有些紧张，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谭香燕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微微一笑。
正巧这时，沈苏开门，与母女两人打了照面。
沈苏不明所以，疑惑道：“你们这是……”
“是……是同学！”谭轻竹抢话道。
不知为何，她的脸像是被火烧似的，红了一片。
谭轻竹难为情但又急切地向屋里看去，与极力往这边看过来的许楠对上了眼。
谭香燕昨晚有听女儿讲起自己与病房里的那位女孩的过节，知道是自家孩子难为情了，于是便示意沈苏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于是，病房里就剩下了两个女孩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来了?”许楠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听不出喜恶。
病房里一大股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但是很刺鼻。
许楠的这间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并不宽敞，采光也并不好，给人闷闷的感觉。
谭轻竹撇了撇嘴，本来想好的慰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意味：“怎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准我来了？不是罗曼香你还失望上了？”
“……”许楠愣了愣，一时没有接上她的话茬。
谭轻竹也愣了愣，垮下脸来，道：“……对不起。”
“什么？”许楠带着笑意，有意逗她。
“对……对不起！”谭轻竹声音更低了，细若蚊声。
“大点声儿，你和蚊子说话呢？”许楠笑出了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谭轻竹这副怂样儿。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这么不正经？！”谭轻竹气呼呼的，但是也没有继续刚才那个关于罗曼香的话题。
她想说对不起，想对许楠说，关于什么呢？她没想好。
可能是为了谣言，可能是为了她丢下她逃跑，也可能是刚刚又不小心戳到她的痛处……
好像她与许楠之间，真的有了很多误会、很多需要道歉的地方，但此刻，在她的笑声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缥缈了起来。
“我说，”许楠见谭轻竹想的入神，不由得打断她，四两拨千斤般：“谢谢你啊，救、命、恩、人。”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很重，怕眼前的女孩没听见，正想着再一次咬牙切齿地对她说。
窗外已经开始有夏虫在鸣叫了，这代表着热情似火的夏天离她们不远了。
房间里的消毒水味道还是很重，除此之外，许楠正挂着的药水一滴滴的落下。在这万籁俱寂的房间里，似乎连水滴的声音都格外清楚。
“谢谢你来看我。”许楠突然正经了起来，语调也柔和了几分。
谭轻竹红了脸，不好意思又别别扭扭地在许楠身边坐下。
“想吃点什么不？”她开始转移话题。
“都可以。”许楠顺着她的话。
谭轻竹开始学着电视剧里看望病人的桥段，从兜里拿出一个苹果，专心致志的削着。
许楠也不急，也这么专心致志的看着谭轻竹。
一圈。
两圈。
谭轻竹嘟着个小嘴，睫毛有微微地颤动，她敛去了平日里不耐烦的神情，此刻像一只温倦的小猫。
“给你。”她削得很快，看起来游刃有余。
如果不是她削完的苹果最后几乎只剩下果壳的话，许楠一定会忍不住给她鼓掌。
谭轻竹自然没有放过许楠脸上的笑意，十分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然而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凑合一下吧。”谁知道削个苹果这么难？
“没事，没削到手就行了。”许楠满意地接过苹果，轻轻咬下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