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镜坊的气氛怎么有些不太对?”沈泽望了望镜坊里面的匠人们。
虽说大家都还是跟平时一般劳作,但是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气氛要比平时低沉许多。
镜坊里不允许负责不同部分的匠人交谈,但是负责相同部分的匠人偶尔聊聊天还是允许的。
曹正喜也感觉到了今日的氛围不对:“这是怎么回事?”
他随意瞄了几眼,就看到几个匠人都是耷拉着脑袋,脸上明显写着我不高兴这几个字。
“啊——!!!”
突然,镜坊内传来一声惨叫。
沈泽与曹正喜闻言赶紧赶过去,镜坊中的护卫也赶紧赶过去查看情况。
惨叫声是从熔炉的旁边传来的。
曹正喜与沈泽赶过去的时候,一个匠人正捂着自己的手,痛苦地哀嚎。
护卫赶忙去将坊中的郎中给带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沈泽皱眉问道。
“回大人,这名匠人在操作熔炉还心不在焉的,结果熔炉里面的倒流,灼伤了他的手指。”护卫回道。
沈泽皱了皱眉,负责熔炉的匠人都是他与曹正喜精挑细选的,他们一向是细心再细心,所以镜坊成立以来,都还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故。
他上前检查了一下匠人烫伤的情况,其中两根手指直接被烧没了。
“赶紧把他送去医馆吧。”他叹了口气。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匠人,几个匠人在空中对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泽赶紧让大家回去继续工作,现在时常有外地商户来花想容订购大批量的镜子,镜坊经常爆单,停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
随后他有吩咐坊中的护卫:“这些天你们辛苦一下,盯紧了这熔炉的匠人,免得再次有人受伤。”
护卫点头领命,随后沈泽与曹正喜便赶往医馆看望那名受伤的匠人。
等他们二人赶过去时,那名匠人已经痛的昏死过去,大夫正在给他上药。
“郎中,他如何了?”
正在给匠人包扎的郎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他这只手,算是废了,就算恢复的好,以后也不能干重活。”
沈泽点了点头,两根手指都烧没了,他早有预料。
他看着郎中给匠人包扎的布,皱了皱眉,随后手掏向怀中实则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卷现代医用纱布:“给他用这个包扎吧,透气点,还有这个是消炎的药物,也给涂上,以防他感染。”
“感染?”郎中有点听不懂他的话。
沈泽没有打算给他解释,只是说道:“给他涂上吧。”
郎中接过他递过来的纱布和药膏,好奇地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这纱布,比他用的布要透气太多,用来包扎烧伤正好。
“先回镜坊吧,我总觉得今日镜坊的那些匠人有些不对劲。”沈泽转头对曹正喜说道。
曹正喜点点头,与他又重回镜坊。
二人回到镜坊,在护卫的安排下,镜坊又重新恢复了秩序,匠人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曹正喜四处打量了一下,感觉又好像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沈泽走到其中一名匠人的身边,关心道:“最近感觉怎么样,镜坊的这些事会不会让你感觉很累?”
匠人没有抬头看沈泽,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只是摇了摇头:“不会。”
沈泽站在旁边凝视着他,匠人更加不敢扭头看他。
他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总觉得他面前这匠人看着有些心虚的感觉。
但是他又找不到证据。
又连续问了几个匠人,他们的反应都与第一个匠人没甚区别,沈泽总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出心虚的感觉。
但是再问,这些匠人就闭口不言了,他也无法。
“今日先在镜坊中住下,待明日再看吧。”沈泽说道。
曹正喜点了点头。
是夜,沈泽与曹正喜二人在镜坊中为他们准备的房间住下。
沈泽睡得正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睡梦中的沈泽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只是外面的声音实在太大,让他睡不下去。
“怎么回事?”沈泽起身揉着眼睛自语道。
随后他披件衣服便往外走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因为夜晚漆黑的镜坊,此时已经被点上了蜡烛。
沈泽皱眉走到人群里,里面站了几名匠人被镜坊的护卫给团团围住。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上前问道。
这个时候曹正喜也听到动静出来了,皱眉看着镜坊里的一切。
护卫们抓着几个匠人的手,大声道:“二位大人,这几名匠人深夜偷偷跑来镜坊,四处窥探,想要偷走镜子的制作工艺!”
沈泽的眉头狠狠皱了皱,他没想到还真有人胆大包天,竟然真的对镜子的制作工艺下手。
他走到那几名匠人的面前,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偷镜子的制作工艺?”
“还不是镜坊给的工钱太低,我一家老小都要活不下去了,只能偷镜子的制作工艺去卖点钱。”匠人扭过头去说道。
沈泽被他给气笑了:“镜坊的工钱低?你去外面找找,但凡能找到一家比镜坊工钱还高的,这镜子的制作工艺我送给你!”
那名匠人自然知道镜坊的待遇比外面任何一家工坊都要好,但是他有不得不偷镜子的制作工艺的理由。
“说吧,是谁指使你来偷镜子的制作工艺的。”沈泽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镜坊不仅工钱比外面高出三成,就连福利待遇也是外面工坊所没有的,逢年过节就放假不说,还经常发一下吃的用的,就算要加班,工钱也是平常日子的三倍,不仅如此,为了匠人们能够安心在这里工作,沈泽甚至还成立了学堂,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送来这里上学。
甚至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想到了,让他们在镜坊做一些轻便的活计,每个月也能有一点收入,福利待遇是跟匠人们是一样的。
这样能够惠及家人以及后代的工作,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多人都背叛镜坊。
被抓着的匠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沈泽,只小声的回道:“没有人指使。”
沈泽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么?”
匠人们头低的更下了,只是小声的反驳道:“真的没有人指使。”
“若是你们还不说,那我只好将你们送官府了。”沈泽厉声道。
“别!沈大人,求你别将我们送官府。”匠人们哀求道。
“为什么不送?”
几个匠人我了半天,找不到一个理由。
“来人,将他们绑了,送到官府!”沈泽高声道。
“不要,不要,沈大人,求求你了,不要把我们送到官府。”
沈泽冷笑:“你们偷盗镜子的制作工艺,我为何不把你们送到官府,你们还真当我是什么大圣人不成?”
“我们真的是不得已才偷盗的,我们以后不会了。”
“不得已,怎么个不得已法?
缺钱?镜坊给你们一月的工钱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还绰绰有余。
既然你说你们是不得已,那就给我一个不得已的理由,不然咱们就只能官府见了。”
其中一个匠人受不了,跪下祈求道:“沈大人,求你,求你别把我们送官府,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去救呢,求求你了。”
“你的家人?详细说说。”沈泽挑眉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晚间我睡着了之后,突然有人闯进了我家,我的家人都不见了。
那闯进我家的人逼迫我写下镜子的制作工艺,不仅如此,他还逼迫了镜坊的其他匠人,但是镜子的制作工艺实在分的太散,他没有得到完整的制作工艺,于是便用我们的家人做威胁,让我们一定要偷出剩下的制作工艺,否则他就杀了我们的家人。”
跪下的匠人声泪俱下的说道。
“实在太过分了!”
一直在旁边听的曹正喜突然拍桌气愤道。
沈泽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气愤。
曹正喜冷冷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匠人,身上的气势让他们有些发抖。
这镜坊可是陛下所有,他们的所作所为,威胁到了陛下的利益,送官府便宜他们了,就该拉他们去午门斩首示众!
沈泽则是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很大的可能跟刘瑾有关。
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绑了前面几个匠人的家属没有得到镜子的制作工艺,又继续绑。
“你们可有看清威胁你们人的脸?”为了不弄错,他还是要详细的问问。
但是匠人却是摇了摇头:“没看清,他们来的时候是半夜,只点了一盏蜡烛,离的还远,看不清他们的脸。”
准备的真是齐全啊,沈泽心中有着想要骂娘的冲动,真是半点证据都不留下。
“先把他们看管起来,不要让他们跟外界有任何接触。”沈泽挥挥手说道。
镜坊中的护卫很快将他们带下去。
曹正喜走到他身边,气愤道:“这个刘瑾,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沈泽皱眉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啊,如果我们不能救出这些匠人的家人们的话,恐怕剩下的匠人们不会在信任我们。
到时候他们离开镜坊,那只要有心之人将他们齐聚在一起,想要得到镜子的制作工艺不要太容易。”
他揉着眉心,心中有些烦躁。
镜坊之所以工钱高,福利待遇搞这么好,就是为了将他们的家人一起绑在镜坊,让他们不想离开镜坊。
可是如今这情况,他相信只要明日这些匠人的家人被绑的消息传出去,镜坊的匠人们就很难再信任他们,为了他们家人与自己安危,他们都会想离开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