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她把卡换了回来。
这会儿手机突然响了。
许南兮摸出手机，是院里的电话，“南兮，你现在在哪？”
“我…我刚回来。”
“马上回来！”
对方声音急迫，应该是有个急症的病人，她挂断电话，跟姜姝婉说：“送我去医院。”
城北区发生严重车祸，造成大面积交通堵塞，而她们正好卡在这一路段。
许南兮只好下车，就近找了共享电动车，独自赶去医院。
此时的医院里排队的人满满当当，救护车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
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急诊的人才减退了大半，姜姝婉上的是夜班，这会儿的堵车也都疏通了，她姗姗来迟。
大部分病患都被送去了病房，只有小部分还在抢救中。
许南兮坐在急诊的服务台休息。
一旁的小护士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许医生，麻烦你跑一趟了，那几个病人比较特殊，没有办法，只好喊你来了。”
许南兮接过她递来的水，拧开盖子喝了几大口，“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今天情况特殊，我理解。”
“许医生应该还没有吃饭，楚医生给你带了饭，让我来给你。”小护士将保温饭盒放在服务台上，轻笑两声，“你们关系可真好，许医生快吃吧，应该还没凉，我先去看病人了。”
许南兮看着台上的盒饭，想开口问。
哪个楚医生？
但她转念一想，她最熟悉的楚医生不是楚亦吗？他会给她送饭？
许南兮拿出手机，正巧看见楚亦给她发来的消息，「我给你带饭了，如果事情都处理好了，就抽空吃点东西。看你今天下午忙得水都没有喝，可别低血糖了。」
她拿过盒饭，打开看了看，又合上。
里面装得不过都是家常便饭，但一个辣椒都没有。
可能是平时在医院餐厅吃饭的时候，他留意了吧。
许南兮走去更衣室换衣服，拿着盒饭往外走，跟姜姝婉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姜姝婉点点头，忙得也顾不上回她话。
她打开手机，回复楚亦。
「谢谢，以后不要给我带了，她们可能会误会。」
「好的，但今天给你带的你得吃了」
「嗯嗯」
关掉手机，她正要从急诊室出去，路过清创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止步。
“…怎么样，还疼吗…”
她咽咽口水，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揪着，她扭头看向清创室内。
那个身影，就站在里面。
而他的旁边，则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他真的…已经成家了吗？
许南兮攥紧了拳头，她僵直着身子一直杵在原地，想动却动不了。
“…谨言，我好痛啊…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了…”
女孩紧紧的抱着他，许南兮只觉心里像被针扎一样。
谨言？
应该是她认错了，肯定是认错了。
不是他…
可他的声音和背影，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非常相像的人，双胞胎都不可能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轻轻安抚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女孩转过头，碰巧看见了许南兮，看她一直望着里面，眉头一皱，“那人是谁啊，她在干什么？”
他转过头，两人忽然对视。
许南兮心里一惊，慌乱的躲闪他的视线，愣怔了片刻，才迈开脚往前走。
却听见他轻飘飘的说了句，“不认识。”
她心底一颤。
不认识…
这个人，他与顾铭言非常的像，但不同的是，这人脸上多了几道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她敢肯定，这个人就是顾铭言。
五年不见，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许南兮颤颤巍巍的走去停车场，打开车门，静静的坐在车里。
医院顶部的灯整夜的亮着，五年前的那些画面又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起来。
她打开盒饭，大口的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没有谁会等谁五年，应该只有她会傻傻的在原地等着他吧。
是她亲手把他推开的，现在却还在等他向她走来。
她轻笑一声，似是自嘲。
她真是有病。
驱车回到与姜姝婉租的公寓里，一进门就直奔浴室，试图用凉水浇醒自己。
但她现在不能感情用事，她还有工作要做，不是跟五年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她换了热水，冲了一个小时，又钻进了卧室里。
好消息，她见到他了。
坏消息，他不认识她了…
从床头柜里拿出安眠药，磕了几颗塞进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
这一夜睡得很难受。
_
顾铭言载着穆菲菲驶入老城区的巷子里，这里晚上没有灯，公路上乌漆嘛黑一片，加上现在是夏天，垃圾没人处理，到处散发恶心的臭味。
穆菲菲摸了摸腿，小脸皱起来，“我再也不会去了，什么破聚会，磕死我算了。”
她扭头看向顾铭言，噘着嘴道：“谨言哥哥，一会儿爸爸要是问起我来，你可千万不要揭穿我。”
顾铭言浅笑道：“不会的，本就是我没看住你，要怪也是怪我。”
车辆缓缓驶入巷子尽头，两人在一个倒闭的酒吧门口下了车。
顾铭言打着手电筒，从酒吧下了地下室，推开那扇厚重的门。蓦然，一个子弹擦着他的脸射在墙壁上。
里面坐着几个长相凶残的人，中间的那个人拿着枪，邪笑着勾了勾唇，“哎呀，打歪了，没伤到你吧。”
这种事情，一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次，顾铭言也见怪不怪。
穆菲菲站出来，挡在他前面，“大哥，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以后我在前面，你要有命，就尽管打我好了。”
坐在皮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吊着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今天去哪了？”
穆菲菲瑟缩了，她不敢说。
顾铭言站出来，把今天的行程跟他如实汇报，男人坐直身子，掐灭了手里的烟，抬眸看向他。
他的眼里，除了血腥，没有感情。
常年做着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刀尖舔血。看谁不顺眼，就免费送他一颗花生米。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他夺过男人的枪，在手里摩挲了几下。
这意思，谁都懂。
穆菲菲赶紧拦在他前面，“爸，是我执意要去的，他也拦不住我。”
“宝贝，你也拦不住我…”男人举起枪，对准了顾铭言的头。
穆菲菲比他矮了很多，也挡不住他。
“爸爸，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就是擦伤了而他，不能怪他，你要是这么逼我，我也不活了。”
男人眯了眯眼，阴沉的眸子里满是嫌恶。他的女儿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以死相逼，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笑话他。
他只好丢下枪，拿起桌上的酒瓶，往嘴里灌了几口，起身走向他们。
穆菲菲以为他真的不会再伤害他了，笑着跑了过去，“爸，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我以后保证听话，绝对不会再溜出去了。”
男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你这么喜欢他，我可以饶他一命，但是，这次也不会放过他。”
他的宝贝女儿受伤了，心里窝火怎能不释放，他将瓶子里的酒喝完，狠狠地朝顾铭言砸去。
这段距离，他完全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
躲得开酒瓶，躲不开子弹，能活一天是一天。
随着噼里啪啦玻璃落地的声音，穆菲菲蓦然回过头。
顾铭言的半张脸被鲜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