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礼不解。
“啥意思?”
为啥有你鹿姑娘的身体就不会出问题?你脑子聪明还能管着人生不生病受不受伤?再说,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自个儿别生病受伤就万幸了,还能管着别人?
雷礼的目光里全是赤裸裸的不信。
傅霜知也没解释。
刚好,这时候鹿野终于舍得停下来歇会儿,抹着额头的汗走向两人。
她全身像被水洗过一般,衣裳都被溻透了,脸颊红扑扑,双眼却亮的吓人,整个人透着一股活动后的蓬勃朝气和鲜活灵动,而且……简直看不出一点疲态。
如果雷礼懂科学,此时定会脱口而出一句“这不科学!”。
但他不懂,所以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鹿野。
鹿野简直是蹦蹦跳跳地蹦到两人跟前。
雷礼还在目瞪口呆,所以先开口的是傅霜知。
“感觉如何?”他问。
鹿野用力点头,“感觉好极了!感觉全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我觉得我还能再练半个时辰!”
傅霜知笑笑,没再说什么,反而双手托起一个什么东西到鹿野跟前。
雷礼这时才从目瞪口呆中稍稍回神,瞅一眼,才发现傅霜知手里竟抱着个罐子,罐子里——是水?不过咋还有草叶树根——不,那不是草叶树根,是药啊!
鹿野接过水罐,看也没看,抱着罐子就“吨吨吨吨”地直往嘴里灌。
出汗量太大,她快渴死了。
“慢些,别喝太急。”傅霜知提醒。
鹿野“唔唔”应声,稍微放慢了灌水的速度,但还是很快就把一罐子的水喝完了。喝到最后,嘴巴里还偷渡了一片草药,她咬着那片药,眼睛快挤成斗鸡眼似的往下看,似乎在琢磨能不能直接把它吃掉。
傅霜知眉头一跳。
“不许吃。”
鹿野颇为遗憾地把草药吐掉了。
经过这几天,鹿野对傅霜知的医术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出自他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这药茶喝起来不苦,反而酸酸甜甜,生津止渴,鹿野觉得跟喝电解质水似的,就颇有些好奇这草药吃起来是不是也酸酸甜甜的,难道是山楂?柠檬?
不过,他说不许吃就不不吃吧。
鹿野向来是个谨遵医嘱的好患者。
休息一会儿,补充了水分,本就没太多疲累感觉的鹿野更加觉得精力满满,于是撂下一句“我继续了!”之后,就干劲满满地练刀去了。
出刀速度和力道简直比一开始还要快和猛。
全程懵逼看完的雷礼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点什么,看着傅霜知手里那个空水罐子,目光灼灼。
“傅兄弟,你这是——好东西啊!”
傅霜知笑。
雷礼顿时更加笃定了。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雷礼自然更知道习武之人需要什么,当年他师父教他习武时,就嘱咐他平时要多多吃肉,还要找会调理的大夫为他调理身体。
但那时雷礼哪有那条件啊!
这世道,能顿顿吃上肉的那都是有钱人,平头百姓一年到头顶多能见几次荤腥,更不用说找大夫……更不用说还要找精通此道的大夫……
当年雷礼真是全凭自己努力。
所以雷礼一直觉得,他之所以练了五年才有小成,与当年条件太差也有莫大关系。
但如今——
雷礼目光看向傅霜知。
他比平常人更清楚,这位除了读书厉害外,更是个厉害的大夫。
雷礼手掌抬起,激动地就要往傅霜知肩膀上拍。
傅霜知眼疾脚快地后撤,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记熊掌袭击。
雷礼这才想起傅霜知肩膀上有伤,讪笑几下,随即便又继续激动起来,
“傅兄弟!咱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呀,现在,哥哥我有个事儿求你!”
“想和她一样?”傅霜知指指不远处耍刀耍地虎虎生风的鹿野。
雷礼拼命点头!
傅霜知笑,“好说。”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一千两,包你每日的药茶药膳加随时诊脉调理。”
“一千两?!”
雷礼本来十分粗犷的声音,愣是因太过震惊而破音成又尖又细的公公音。
傅霜知慢悠悠松开捂住的耳朵。
语重心长:
“雷捕头,药材和肉食都很贵的。”
“诊脉开方也十分耗费精力,我身子弱,精力不济你是知道的,若不是将你当做兄弟,我也实在不想费这个力气。”
雷礼纠结。
他当然知道药材贵肉贵,大夫出诊看病更贵,尤其——傅霜知是谁呀?虽然不是正经大夫,但雷礼却绝对相信他的能耐,若不是天意弄人、机缘巧合,雷礼一辈子都不敢想自己竟然能出钱请这位曾经傅家最贵重的这位公子,为他看诊做药膳调养身体。
但即便如此——
“……鹿姑娘也花了这么多钱?”雷礼问。
傅霜知眼皮都不眨:“当然。”
“她有钱。”
我知道她有钱,可问题是,我没钱啊!
上路时,雷礼自己也就带了十几两银子,后来抢了山贼窝,卖珠宝首饰赚了一百多两,再到傅霜知把那些古玩卖出天价,给他分了五百两,再然后,就没了。
他总共也就这六百多两。
他还想全带回京城当老婆本呢。
结果傅霜知开口就是一千两……
果然当年师父说人穷别习武是对的,可……雷礼不甘啊。
谁都知道过去的遗憾无法挽回,但人又总是想补偿过去的自己。
如今已经有了些能力的雷礼,想补偿过去那个因家贫而没能在武道上更进一步的少年雷礼。
因此即便他知道,此时他再请傅霜知给他调养身体,实力也未必能精进多少,即便精进了,他这年纪、这身份,也用不着多么高深莫测的武艺,如今的本事已经足够他做捕头。
但,就是不甘心啊。
雷礼哭丧着脸,弱弱地道:“可我没钱啊……”
“可以分期付。”傅霜知接话很快。
“接下来应只剩约两个月的路程,雷捕头可以先付一半,订一个月。”
雷礼觉得这法子倒也可行,但一个月之后呢?难道他只练这一个月?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当然不想只要这一个月。
傅霜知似乎知道雷礼在想什么,
“一个月之后,雷捕头应该就有钱了。”
“啊?”
“连山寨。”傅霜知道。
“雷捕头不会以为,这路上只有一个连山寨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