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区区练刀的疲累了,哪怕此时就叫七婶娘去拿着刀杀人,她都会强忍着不适逼自己去做。
所以七婶娘学得格外认真,动作完成地也格外卖力。
傅瑶如此,七婶娘如此,其余被选入丁组的人也如此。
相比起弓箭组,因为收缴到的近身武器多一些,因此这一组的人数略多些,除了傅瑶七婶娘,还有八个人,不算鹿野总共十人,刚好是弓箭组的一倍,成员都是年纪十几岁到二三十岁不等的青壮年女子——七婶娘已经将近四十岁,是众人中年纪偏大的,毫无疑问这又是鹿野偏心的结果。
但不管鹿野偏不偏心,能被选入这组,能被分到武器,就没有人不感激、庆幸,并为此而拼命努力。
一套基础刀法全部学完,月亮已经快爬上中天。
其余官差以及无事的傅家人都早早睡了。
“好,大家记着今天的感觉,明天休息时继续努力!赶路时也可以找机会练一练,不过要小心别伤着身边人哦!”
鹿野抹把汗,笑眯眯地说了声。
众女子哄笑,而后又齐声道:
“是!”
哪怕是傅瑶,都不大不小地应了声。
鹿野于是便挥挥手,示意众人自去休息。
然后走向一旁陪着她们忙活半天的雷礼。
“多谢雷捕头,辛苦您了,这个您收着。”
鹿野说着,笑嘻嘻递上一个小荷包。
雷礼正擦着汗,看见鹿野的动作顿时一愣。
那荷包鼓鼓的,以雷礼对某些东西的敏感程度,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装的是银元宝。
之前鹿野请他教授她和其他丁组成员刀法,雷礼一点没犹豫就应下了,却没想到……
“这、这怎么使得?我也没教什么,这都是些最粗浅的东西,无功不受禄,鹿姑娘你快收回去收回去,再说,这样就见外了不是……”
愣一下之后,雷礼便急忙将荷包往外推。
他口中说的倒也不全是客套话。
今儿虽然忙了一晚,但他教给鹿野她们的,真就是最基础的刀法,随便去哪个武馆,花几百文钱学一天就能学会的东西,完全不值什么。
可鹿野那塞得满满的荷包,起码得有几十两银子了吧?
鹿野却没管雷礼的推辞,又一次凭借自己的力气,硬将荷包塞到雷礼手里。
“您就拿着吧!就当我们的拜师礼了!徒弟送师父束脩怎么能叫见外呢?这叫懂礼,懂礼!呃……是这个礼,对吧?”
说着,鹿野就扭头朝身边人求证。
身边的傅霜知微笑。
“是。”他说。
鹿野立刻又扭头:“你看,状元都这么说了!”
雷礼:……
他没纠正鹿野这状元的叫法不严谨(从傅霜知沦落为阶下囚起,他的功名就全被褫夺了,因此自然不能再被叫做状元),他只是真的有点不想收这钱。
但也是真的推不掉。
鹿野那力气多大啊!
她想塞给他,那雷礼还真没办法不收。
可拜师礼什么的……
这时代师徒可不是随便乱叫的,今日雷礼可以教众人基础刀法,是因为这东西实在没什么好藏掖的,就算雷礼不教她们,等到了下个城镇,鹿野随便找个武馆,学上半天,也就学会了。
到时再教给那些女人,也是顺理成章。
但若鹿野给了他这些钱,还说这是拜师礼……
师父教徒弟,可不会只教基础刀法这种烂大街的东西。
而雷礼本身,可也是怀揣真本事的。
但……
雷礼看看鹿野。
鹿野笑眯眯看他
雷礼:……
也许、大概、可能……鹿姑娘没想那么多?
真的只是为了感谢他今晚的帮忙?
想到这里,再加上如今根本无法拒绝的现实情况,雷礼牙一咬。
“那雷某就却之不恭了!”
雷礼收下了荷包。
然而,下一秒。
“师父,我觉得今晚您教的我已经完全学会了,你看明天咱们再学点什么?”鹿野笑眯眯地说。
雷礼一口口水差点呛住自己。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傅霜知忽然拍了鹿野脑袋一下。
鹿野抬头瞪他。
傅霜知朝雷礼笑笑。
“雷捕头,你别见怪,她就是这个性子,心直口快,不会说话。”
又扭头看鹿野,面容微肃。
“再教下去,就是人家的绝学了,绝学又岂是能轻易示外的?”
鹿野睁大眼睛,恍然大悟般。
“啊,这样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师、不,雷捕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没有别的可教也没关系,今天教的这些已经足够我受用了!这些钱您还拿着,别还给我,千万别还给我——”
雷礼:……
其实他没有想还来着。
但鹿野这么一说……
好像他不还就很无耻似的!
虽然的确有一点点无耻……毕竟今天教的这些东西实在不值这么些钱,更不用说方才鹿野还叫了他一声师父……
啊啊啊……
所以刚刚为什么要收下荷包?!
雷礼纠结着,从怀里又摸出那荷包——
算了,这钱他收着不安心,还是退回去吧!
“鹿姑——啊?鹿姑娘呢?”
三个字才吐出两个字,雷礼便发现某人已经不见影,傻眼地问还站在一旁的傅霜知。
傅霜知依旧温和地笑着的,给雷礼一指。
顺着傅霜知指的方向,雷礼一看。
——鹿野已经扎进一群女人堆里,不知在说什么,嘻嘻笑着好不热闹。
这……他要走进那女人堆里还她的钱吗?
雷礼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还是算了。
明儿找机会再把钱还回去吧!
-
于是这一天就这样度过。
翌日上路,除了不用登记分组,其余便全是重复昨日的行程。
弓箭小分队今天依旧在练习射靶,天上有雁群飞过,或是路上撞大运碰到蒙头跑路的兔子什么的,便立刻张弓搭箭。
鹿野几乎是百发百中,其余人的中靶率也在平稳上升中。
刀枪组也如鹿野所说,每个人都在寻找机会练习刀法。
雷礼教的那些基础刀法实在算不上难,鹿野挑的这些人里就没一个笨的,于是所有人都很快熟悉记住,剩下的就是熟练度的问题了,那需要时间的积累。
鹿野一会儿在弓箭组这边瞅瞅,一会儿到刀枪组那边跑跑,中间还挤出时间,跑去乙组丙组那边关心关心,若是有觉得训练吃不消、身体不适的,便立刻让她们停下,调整训练强度。
一整天下来,雷礼就没见她停歇过。
于是自然也就没找到还钱的机会。
晚上,其他人休息,刀枪组的人又一起练习。
那些姑娘本以为今日也要跟雷礼继续学新的刀法,但雷礼自己知道,哪还有什么新刀法啊,昨日的就是全部了,再教下去,他就要掏家底儿了啊!他要是愿意掏家底,今儿还用得着费尽心思想找鹿野还钱吗?
雷礼心虚地避开姑娘们的视线,急迫地寻找鹿野的身影。
但很奇怪,居然没看到人?
随手抓了个人问:“唉,见到鹿姑娘了吗?”
被他随手抓到的傅仪澜抬头看雷礼。
“大叔。”他正容唤道。
“哈?”
雷礼愣了下。
啥?大叔?这是喊他?等等,他怎么就是大叔了啊?
天可怜见的,他才二十三啊!
“大叔。”傅仪澜可不管雷礼心里有什么想法,又叫了声,神情更加严肃。
“鹿姐姐在跟十八叔学骑马,您——”
小少年上上下下瞄了雷礼一眼。
“大叔,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您没机会的,听我一句劝,及早放弃吧!”
雷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