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转眼就会到。陌然顾不得何县长的威胁,心里想,奶奶的,老子这个干部本来就是捡来的,丢了也不可惜。大不了再回东莞打工去。凭着他的一身本事,混口饭吃一点也不困难。
他现在着急的是齐小燕的事。
瑶湖集团这边按兵不动,秦园也没来电话,毛工也不知道请示了没有。反正就如一潭死水一样,谁也不提起。
陌然在第三天才去去找许子明。
孟夏昨晚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说她去南方旅游走一趟。问他有不有什么东西要她带的。他想起与她勾过的手指,心里不禁嘀咕:“逃兵,搞不定先逃了。”
孟夏逃不逃,其实他也没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一个女孩儿家,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许子明一见到他,就抱怨着他说:“陌然,你这个嫂子是怎么回事?我都怀疑她的脑壳是不是烧坏了。”
陌然笑道:“怎么可能?就算坏,也是被你们警察打坏的。”
许子明连声叫屈说:“老弟,你千万别冤枉我。别说他是你嫂子,就凭着她的齐烈的闺女,我老许也不会让她在里面吃亏啊。”
“所以说嘛,我嫂子怎么会烧坏脑子呢?”陌然笑眯眯地说,大喇喇的在许子明的办公桌边坐下来。
许子明一改过去大义凛然的模样,客气地给陌然倒水泡茶。他猜到陌然来,就是兴师问罪来的,所以他要小心翼翼。毕竟,他许子明收了人家的钱,更重要的,人家陌然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就觉得奇怪啊,好端端的,只要她好好配合,人不就出来了?”许子明百思不得其解地搔着脑皮说:“老弟,你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陌然不在现场,也不知道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哪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老弟,县医院的医生,是不是你找的?”许子明突然问。
陌然点了点头,狐疑地看着他:“是医生出问题了?”
“倒不是。”许子明自言自语地说,人在屋里转着圈子,猛地站住,问她:“你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叫孟晓的?”
陌然楞了一下,不自然地点了一下头,解释着说:“也不是什么女朋友,是人家介绍,我们相过亲而已。”
许子明一掌拍在大腿上,吼了一声:“老子弄明白了。”
“明白啥了?”陌然紧张地问。
“问题就出在你哪女朋友身上。”许子明十分肯定地说:“我刚打赌,绝对是她的问题。”
他在陌然的对面坐下来,分析着说:“我事后问过我们的人,齐小燕在检查的时候,有个女孩子穿着护士服,好像与她认识。后来调查过了,知道她叫孟晓,不是医院的人。而且我们还得知,她与你是男女朋友关系。”
陌然没作声,听许子明继续分析下去。
“她们好像不怎么友好,本来齐小燕去之前,我们是有暗示过她的。她应该也明白我们的意思。可是见到了你的女朋友之后,她就完全变了,不但不配合,还坚称自己身体好得很。你说说,这不是就急我吐血?”
陌然拦住他说:“许所,你的心情我理解。不管我嫂子是怎么想的,总之,人出来,一切都好说。你看看,要不安排个时间,我想见见她。”
许子明一脸为难,低声说:“现在案子不在我手里办,我就想见齐小燕,也要好多手续,麻烦得很。”
他想了想,又猛拍一下大腿说:“要不,你去找邢局,这事只有他点头才可以。换了任何人,都没这个胆子。”
陌然就起身告辞,他知道再与他说下去,也是废话了。许子明就是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在县公安局里,连个毛都算不上。而且根据他这么多年不挪窝来看,他许子明在县局的人缘关系未必很好。要不,像他这么多年在一线乡下当所长的,早就升到局里享福去了。
许子明是子虚镇第一任所长。过去子虚镇还是子虚乡的时候,并没有派出所。那时候的许子明也不是警察,他是乡武装部的部长,管着全乡几百个基干民兵。后来成立派出所,才把他身份变成了警察。派出所成立伊始,毛都没一根。县局为了体现派出所机构存在,给了许子明一块派出所的牌子,一辆28式单车,外加一条五四手枪,五发子弹。这就是子虚镇派出所的全部家当。
许子明当时拿着派出所的牌子没地方挂,最后还是齐烈收留了他,给他在小学里腾了一间屋做办公室,牌子就挂在小学校门口。与乌有小学的牌子并列。
这也是为什么子虚镇派出所不与子虚镇在一个镇上,而是单独在乌有村的原因。
再后来,派出所分来三个警察。这下有了人,许子明就有了雄心壮志了。那时候,只要谁家丢了一根黄瓜,许子明都必须到场侦破。抓到人了,二话不说,先关起来。乡下人不懂法,但晓得官法如炉的道理,便都会央了人去求他。那时候,许子明谁都不给面子,只有齐烈来说情,必定照顾。
当然,前提是,人要出去,罚款。至于怎么罚,罚多少,没个定数。反正也不开发票,白纸条也不打一张。没人敢问他要啊。
再再后来,许子明又开始热衷抓赌了。特别到了冬季,村民冬闲没事,喜欢三五几个人聚在一起赌点小钱,赌注无非也就三五几角钱,一场牌打下来,输赢够不得喝一顿酒钱。
有打牌的,自然就有看牌的。许子明是不管白猫黑猫,一把全部抓了。有人说,自己只是看,没赌。许子明就会瞪着眼吼:“打牌的罚五百,看牌的罚一千。”
有人就不明白,问他。许子明说:“看牌的是不嫌事大,而且都是潜在的赌博份子,不如早给点教训,杀杀歪风。”
当时的子虚乡里,乌有村的治安是最好的。许子明想去乡里执法,无奈一条湘水河将他堵在这边。如果他得知了河那边谁在赌博,等他叫了船赶过去,人家早作鸟兽散了。许子明便想了一个办法,将四个人分成两组,一边河两个,白天睡觉,晚上就往各条村里钻,听到纸牌麻将声,悄悄摸过去,一脚踹开门,一窝端。
这样的抓赌持续了一年多,到了后来,子虚乡的男人,一听到说许子明来了,便会阴阳怪气地叫:“狗来了狗来了,快躲开啊!”
许子明知道这些人都是在骂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没指名道姓。何况他这些年,确实也把一个乡里的男人,几乎都罚了个遍。
后来子虚乡撤乡并镇,镇里要求派出所迁去镇里。许子明顶住压力,最终把派出所建在乌有村的地皮上了。
这段历史,陌然从小就晓得。那时候他们小孩子玩过家家,扮演警察的人都叫“许子明”。
许子明的提议,陌然欣然赞同。他也不想太为难他。如果换在过去,他可能还会认为许子明故意藏着掖着,现在的许子明,在他面前不可能再会耍花招。
从派出所出来,陌然的心情再一次沉重。齐小燕是故意的,他已经在许子明的话语里感觉到了。
他不禁悄悄叹了口气,心里想:“何苦呢?”
齐小燕在吃孟晓的醋,她居然放弃自由,也要争得陌然的关注。
“傻女人!”陌然不禁骂出了声。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轻笑,转脸去看,居然是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