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带着上好的货物样品出发了。
此行向东,向富庶的沿海省份,寻找商机。
那一带白朴没有去过,但传闻那里商贸繁华,是天朝的赋税重地,整个西南省上交的赋税不足东方沿海省份的五分之一。
即使天下要乱,那里也是最后乱的。
温饱性命都得到保障的人,绝大多数是不会操刀反什么不平的。
“库房里还有多少钱?”白朴问聂倩倩。
聂倩倩贝齿咬着红唇说:“这些日子开支很大,修建难民民房,购买药物粮食,道符灵草等等都是吞金兽……”
“直接告诉我还剩多少。”
“不足百万两白银。”
“嗯……那是穷的要当裤子了。”白朴摩挲着下巴,没有什么心疼的。
钱嘛,挣来就是花的。
怎么花?
怎么开心怎么花。
这个世界的主要流通货币还是金银,无他,坚固好用还量大,其购买力大致相当于一两白银兑前世一百软妹币。
所以白朴手里的现金流只有不到一个亿了。
“真是花钱如流水啊……不到百万两白银,得好好发育一波了。”
白朴估算了下现在后山厂区得盈利能力。
由于生产主力是只干活不拿钱的劳动标兵,所以人力成本其实很低。
又因为生产“器械”主力是各种吃土挤金子的诡物,所以机器成本几乎没有。
再因为货物运输是诡物们负责,所以运输成本也可以忽略。
“嗯,零本万利……”
“一个月的货物贩卖若顺利,能够净赚至少一千万两白银。”
白朴看向聂倩倩。
后者跟了他这么久,本身又聪慧伶俐,各项事务都已熟悉。
“聂倩倩,鹅城工商事宜我全权交给你。”白朴说,“那把镇魔刀你继续使用。”
聂倩倩一怔儿,旋即反应过来,问道:“您是要出去吗?”
“嗯,西南省要变天了,”白朴淡笑,“我得外出看看。”
聂倩倩眼里闪过担忧之色,握紧了小手。
“这几天我就走了,大阵的灵石储备够用,如果有异变,收到消息我会立刻赶回来。”白朴把聂倩倩握紧的小手轻轻掰开,“放轻松,我多苟你还不知道吗?没事的。”
聂倩倩重重地点头:“嗯嗯!”
白朴轻呼口气,遥望向远方的苍穹。
流云飞逝,惊鸿掠过。
鹅城固然安宁,但想守住这安宁,必然前往安宁之外……
西南省,坐落于天朝神洲西南方向,境内多险峻高山,恶林丛生,诡物密布,故而贫瘠落后。
此省共设二十八县一省城,人口合计达七千余万,但是,其人口分布极不合理,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集中于省城云川府和周围三个繁华县城,其他二十五县,皆人口稀疏凋零。
究其原因,还是极危险的自然环境所致。
群诡环伺,何人安居?
穷山恶水,常出刁民,无以为生,唯反尔。
安川县。
无名村落。
夕阳将近落下,血红的余晖倾洒,穿过半掩着的木门,照在一名穿着粗布衣物,木然捶打棺材的老者身上。
小道那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位衣着简朴的少年背着书箱走来。
少年眉目清秀喜人,一双明眸闪着灵动的光。
咯咯咯!——
倏然一声鸡鸣打破村庄的沉寂。
老者停下捶打棺材的干枯之手,转头,看到少年身后跟着一只羽毛鲜红如火的大公鸡。
少年已走到门外,看到老者,低头行礼,礼貌地问道:“老爷爷,请问这里今晚方便借宿吗?”
老者那无神的双目里浮现茫然之色。
少年微笑。
大公鸡跳进屋里,走过老者正在打造的棺材,走向并排摆放的十几个棺材。
它那强有力的鸡爪子微微弯曲,接着猛地一蹬,在空中展翅,扑腾着站在了棺材板上。
它发现所有的棺材都没有合盖,留有一条缝隙,恰好露出死者不瞑的眉目。
“可以。”老者沙哑地答应。
少年躬身致谢,迈步走入屋内,四处打量了一圈,找到一片靠窗的空地,把书箱放下,从书箱里取出一张虎皮软垫,垫在地上做床。
老者眉头皱了皱,说道:“不能靠窗。”
“为何?”
“收棺娘会从窗户爬进来。”
“收棺娘?”
老者面色一紧,举目四顾,发觉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后松了口气,接着深深地看了白朴一眼,随手把打棺材的铁锤别在腰上,退出房间。
“无论何时记得关门。”
嘎吱。
木门被关上,并不严丝合缝,歪歪斜斜,布满坑洼。
棺材铺里安静下来,虫鸣声从四野传来,尽显寂寥。
大公鸡蹲在少年身边,小眼睛左转右转。
少年抚摸着大公鸡的羽毛,笑吟吟地说道:“看到什么了?”
大公鸡口吐人言:“活人放进棺材里。”
“活人吗……看来这真的是一处诡地。”少年呢喃自语。
他歇息了会儿,待太阳完全落下,夜幕四合,寒意渐起。
从书箱里取出诡物图鉴,掀开,有滋有味地看起来。
收容过的,没收容过的,已经诞生的,正在诞生的,将要诞生的,千千万万种诡物,或详尽或晦涩或一片空白。
翻书声悦耳动听。
时间缓缓流逝,少年感到饥饿,便从书箱里取出一块干肉吞下,咀嚼声和肉香引起了耗子们的注意,于是角落里响起叽叽喳喳声。
很快,一只只手臂长的大老鼠肆无忌惮地窜出来,在棺材间穿梭,聚集在少年四周,渴望的,绿油油的眼珠子盯住了他手里的干肉条。
少年咧嘴笑得开心,随手把肉条丢出去。
“给你们吃。”
叽叽叽!
大老鼠们一拥而上。
肉条不大,不足三寸。
第一只抢到的老鼠一口吞了两寸,第二只吞了半寸。
剩下的半寸被抢夺,不知何时落入了谁的口中。
但其他老鼠以为还有肉条,它们那一村多长的啮齿毫不留情地啃食在同伴身上,或许只是无意。
血腥味刺激了其他的老鼠,更多的老鼠开始胡乱啃咬,有老鼠发出惨叫。
血月的光从窗户缝隙渗进来,洒在一地老鼠残躯上。
一只直立的,一米多高的巨鼠嘴里叼着同类的头,缓缓将血红的双目投向了看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