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说不过夜珏霜，只得开门带她进去。
经过大雄宝殿的时候，果然听到里面阵阵磬音，以及远尘庄严低沉的讲解声音。
夜珏霜的眼睛立刻就不受控制，自动自觉的往大殿内看。
可惜寒冬腊月放着厚实的门帘，仅能从不知道谁出入没拉好的缝隙里。
看到宝相庄严的远尘，穿着一袭暗红色袈裟，坐在矮案后面低头看经书。
俊朗的浓眉之间画了白毫相。
是见众生修三学而称扬赞叹之妙相。
同为鼓励弟子殷勤修法，静心悟道之意。
脸上细长的伤痕已经结疤，没有红肿感染的现象。
他并非完全是为了躲着她。
夜珏霜这就放心了。
于是赶快手疾眼快将门帘拉好，生怕冷风进去再冻着远尘。
短暂的惊鸿一瞥就足够了。
她并没有多贪心。
“阿弥陀佛，摄政王驾临，有失远迎。”
老主持从拐角处走过来，动作缓慢的行佛礼。
夜珏霜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一步，生怕自己这武将粗人一口气，都能把他吹上西天去见佛祖。
到时候远尘就不是讲经避开她，而是会直接远行再也不见她了。
“老方丈无须如此客气，快快请起。”
偏生这老主持还是个没眼高低的，完全看不出她是故意避开他，还热情的跟她东拉西扯：
“摄政王也是来听经的？”
“啊……不是，本王纯粹是为给昭福寺一个交代而来。”
她当众说要抓拿的刺客，是杀害昭福寺两名僧人的凶手。
她现在来给远尘一个交代，合理吧！
“劳烦摄政王亲临，还请与老僧偏殿小坐。”
老主持双手合十满眼的感谢，说完就转身引路。
“……”不是！本王是来找小主持的，谁要和你个老和尚坐啊？
夜珏霜差点脱口而出。
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憋屈的跟在老主持身后。
他走三步，她才能迈一步。
龟速去到偏殿，也算是彻底把她满心求之不得的烦躁给磨没了。
她现在只想赶快说，赶快走。
“……所以京兆府一定会秉公处理，正月十六开衙后，本王会特批将人犯在菜市口问斩，已还死者和贵寺僧人公道。”
电视里的秋后问斩是真的。
一般罪大恶极的死刑犯，是需要皇帝勾绝，在秋后全国统一杀头的。
不过为了哄远尘高兴，夜珏霜在来时已经特批京兆府。
将强暴逼死男子的女人，她弟弟陈生，以及两个杀害和尚的道士。
按照通敌谋逆的处理方法，衙门开放的日子就尽快处死。
“阿弥陀佛，有劳摄政王还要奔波几十里路，亲自来弊寺传达判决。”
老主持挑起花白长长的眉毛，客套的话里总有一丝奇怪的意味。
“不劳，不劳。这件事本就是本王应下，总该有始有终的。”
她随便扯了个借口，说完就站起身就要走了。
“王爷不去后院厢房……给太后请安吗？”
夜珏霜脚下的步子一顿。
原来老主持怀疑她坚持进山门，是为了看庄太后。
甚至已经在怀疑，庄太后根本藏不住的孕肚，揣的就是摄政王的种。
昭福寺是建在山上，又不是天上。
摄政王和庄太后那点风流韵事，老主持也听说过流言蜚语。
“太后是来静养祈福，本王就不打扰他了。”
她没和远尘说上话，已经挺郁闷了。
才不要去找庄太后，敷衍他去给自己添堵呢！
“可是太后说他这几日肚子不舒服，摄政王没带御医过来吗？寺里药堂的僧人医术有限，当真是治不了太后的腹痛。”
老主持就差点没告诉夜珏霜。
你男人揣着的孩子有流产风险。
寺里又没有见识过怀孕，会保胎的和尚。
你还不带御医来看看啊？
为了给庄太后的肚子保密，为了保护住皇家的脸面。
平日庄太后住的院子，只有他带来的宫男和侍卫能出入。
全寺上下也只有安排一切的老主持，知道庄太后的身体情况。
这就是老主持听闻摄政王到了，非要出来迎接夜珏霜的原因。
万一庄太后流产，性格阴戾暴躁的摄政王，还不得顺理成章将碍眼的昭福寺铲平？
这责任，昭福寺担不起。
夜珏霜微微拧了拧眉，这下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清雅简单的禅房内，夜珏霜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庄太后。
近两个月不见，他比之前清瘦许多，憔悴到似乎就连头发丝都失去光泽度。
“阿珩你受苦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给本王传消息？”
夜珏霜进门就换上关心的表情，快步走过去握住他冷冰冰的手。
“王爷，你来了。……说来也是奇怪。哀家已经孕三月余，孕吐虽已经消失，反倒是经常腹痛。可能是王爷的女儿本就活泼，淘气老踹哀家？”
三个月多的胎儿刚长出手脚，再活泼能有多厉害？
庄太后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懵懂少年。
可他就是不通知她，找可靠的御医过来诊治。
说到最根本，那就是他根本不在乎肚子里孩子的健康问题。
他只是需要个孩子，暂时稳住夜珏霜别对凤临朝下手。
最好直接生下个残疾或者智障，那样他的朝儿才更安全，拥有更多扳倒摄政王的时间。
“阿珩说得对。否则怎会，除了大宁王朝最尊贵的男人，就没有人能孕育本王的种呢？”
夜珏霜一脸很放心的点头，松开有些皱不住的眉头。
庄太后愿意自己找罪受，那就让他找。
反正疼得人又不是她。
两个人都找借口敷衍对方，把假话当成相思情话说给对方听。
庄太后也发现夜珏霜有些不走心。
摄政王身边美男如云，他这一怀孕就断了两个人的联系。
庄太后生怕一个刚成型的胎儿，拴不住夜珏霜的心。
干脆抓住她的手，就往不可秒速的地方探。
“王爷这下相信哀家有多思念王爷了吧？”
“等七个月后，哀家平安生下王爷的女儿，一定夜夜好好服侍王爷，诉说心底深深的思念。”
论演技，庄太后绝对是夜珏霜认识的所有男人里数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