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你忘了吗,江凡,你忘记了吗?江凡,江凡江凡江......”
江凡把剑匣放在桌上,双手抱头,粗重的喘息着。
这些天来,头痛的毛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耳边幻觉一般的声音,也越来越严重。
起初听到有人在耳边叫自己的名字,江凡还惊诧的问是谁。
但对方却不再作声。
时间久了,江凡渐渐习惯,但声音却愈发真实,愈发强烈,愈发焦急。
江凡终于赶跑了脑袋里的声音,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鹅黄长裙,明眸皓齿,眉眼如画的少女
她看了江凡一眼,捂住嘴角露出痴痴的笑。
“原来竟是个呆子。”说到这,她忽然一甩手绢,伸出白生生的,如同嫩藕一般洁白细腻的手。
“喂!没见过女孩子啊,把剑拿过来,你就可以走了!”
江凡羞涩的低下头,看来被对方误会了。
不过自己本就是来送剑的,江凡低声道歉:“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说着低着头,把剑匣送到姑娘的手中。
这姑娘却又笑起来:“真是个呆子,看你模样生的挺俊俏,难道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江凡苦笑摇头,让过对方,跟着嬷嬷向水月轩外走去。
看来不光是自己这个打铁的没见过女孩,整天在水月轩里练武的女孩子们,也没见过男的。
告别嬷嬷,江凡上了马车,向着影流城驶去。
作为最基础的学徒,他平日里出行,可没有资格乘坐马车。
这次是沾了天瑛剑的光,为了更快更早的把剑送过来,影流城特意为他批了一辆马车。
走在路上,江凡又开始头疼了,那个声音也又一次响起来。
江凡有些无语,他去看过郎中,对方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了又看。
至今江凡依然记得,那个郎中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而是像看饭桌上的美食。
在说话前,他还咽了口水,滚动的喉结,让江凡感觉怪怪的。
“你很健康,壮的像头牛一样。”郎中的声音苍老而沙哑,语气中似乎隐隐压抑着什么。
甚至说完后,都不敢再直视江凡,转过身开始收拢归纳药材。
不过江凡能感觉到,自己走出屋门的时候,对方用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江凡一想起对方的眼神,就感到有所不适,连带着也开始排斥其他的郎中。
明明是白天,还是在官道上走,四周却非常安静,空无一人。
枯黄的树被一阵风吹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江凡忍着剧痛,感觉自己脑袋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而且好像一直在期盼着和自己交谈。
“江凡,江凡能听得到吗?江凡?”
江凡沉下心来,组织着支零破碎的四维碎片,拼尽全力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统,统治,我是,统治......”声音又开始模糊起来。
江凡挠挠头:“统治?统治是什么鬼?”
不过,随着声音的消失,他的头也不痛了。江凡兴高采烈的回到执事房,交了凭条。
见完成任务了,管事的允许他休息一下午。
其他人守在火炉前,盯着炉子里的铁胚子,看江凡走远,忍不住哀嚎连连。
“那家伙,一定是趁着水月轩姑娘小手的温热,赶着回去打手統了。”
“笑话,江凡那家伙现在可不是个雏儿了,你们猜和他欢好的是谁?”
“这么匆匆忙忙的赶回去,莫不是要和谁卿卿我我吧!”
哈哈哈哈!屋里传出一群糙汉活泼的笑声。
江凡当然是没有趁机躲在角落里做坏事,而是来到了影流城后山的一座小木屋。
这所屋子里,坐着两个身患残疾的老人。
一个没了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半个嘴巴,一只手,一条腿。
就像被人一刀劈作两半,但依然顽强的活了下来。
江凡叫他阿根爷爷。
另一个则疯疯癫癫的,白天抬起头仰望太阳,晚上抬头仰望月亮。
一边看,嘴里一边念叨:“嘿嘿嘿,出来了,又出来了,长出来了!哈哈哈!”
但实际上,他的眼睛早就瞎了,只剩两个空洞洞的眼窝。
江凡唤他疯爷爷。
要说疯爷爷能看到什么,江凡是不信的。
自从他进入影流城之后,就一直住在后山,照顾这两个人的衣食起居。
劈柴,烧水,洗锅,煮饭。江凡忙的脚不沾地。
阿根爷爷问:“最近头又疼了吗?”
江凡笑道:“疼的不多,不碍事。”阿根爷爷就沉默了。
疯爷爷依旧在抬头看着天上,忽然裂开没牙的嘴吧,两只手举在空中一拍。
疯笑道:“嘿嘿嘿!长出来了,又长出来了!”
江凡不知道疯爷爷说的是什么,抬头仰望天空,乌云遮蔽,连太阳都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长出来了。
阿根爷爷静静的坐在凳子上。
“莫要管他,你只做你的饭。”
江凡点头,把饭菜煮好,放到桌上。
“疯爷爷,来吃饭了!”
疯爷爷虽然没了眼睛,耳朵却异常好使,听到吃饭二字,立刻从地上站起来。
如同看得见一般,坐在饭桌前,伸手拿过筷子,夹起菜就往嘴里塞。
江凡只到,这是他用一双脚丈量出来的,这座后山上的一切他心里都清清楚楚,无比精准。
有时候江凡都感慨,疯爷爷虽然没了眼睛,但似乎看得比正常人还要清楚。
吃完了饭,江凡清扫地面,刷锅刷碗。
又歇了片刻,扶着阿根爷爷回床睡觉,疯爷爷还坐在屋外,抬头看着天空,好像在等月亮出来。
“莫要管他了,你自行去睡。”阿根爷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江凡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件厚衣服披在疯爷爷的身上,这才回屋睡觉。
半夜,脑袋又开始疼了,又听到那个声音在叫自己。
“江凡,江凡你睁开眼,江凡你去窗口看一看。江凡。”
江凡忍着剧痛睁开眼睛,来到窗口,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只见窗外,疯爷爷正咧开丢了一半牙齿的大嘴,正对着天空无声狂笑,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没有丝毫声音,仿佛在看西洋画。
不仅如此,疯爷爷原本空洞,干涸的眼窝里,正如温泉一般,向外涌出血泪。
顺着他皱纹密布的瘦削脸颊滚滚流下,滴落在地。
“疯爷爷,这是怎么了,天上,到底有什么?”
江凡抬起头,看向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