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沁随口问起主人家收入的问题。
“矿业公司在的时候还好，别看那时是九十年代，每个月都有好几百块钱。”
主人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说起十年前，他也就才二十多岁。
“他们在村里招矿工？”
“矿工也招，都是零时工不算公司的人，还有些打杂的什么的。村里几家开杂货铺的更是赚钱。”
也是，总要买些吃的喝的，油盐酱醋什么的。
“那是国企，他们都没签合同吧？”
看蔡浦南不解，管沁就解释了一句。
“哪签什么合同，工资都是半月开一次，每天早上在小操场上点名，有想下去的就去报道，登记好了后，由他们的老矿工带队，满十五天就结一次钱。”
主人说起来就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想必那些日子过得才叫舒服啊。
“后面工资最多时涨到了一千一个月，肯下去的人就更多了。”
管沁都咋舌，那可是九十年代初啊，开到一千，那说明效益很不错了。
“除了下矿的，还有些光是捡些矿渣拿去卖都赚大发了。”
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什么都敢往外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矿就吃靠矿。
矿区的老百姓捡矿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管沁都听得多了。
有些像是煤矿那边的，还有会直接扒上运煤的火车，把车里的矿扒拉到铁轨两边，再用麻袋装了偷走的。
只要不太过份，这些矿业公司也不想跟本地人起冲突，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要是搞太大了，那就容易起冲突了。
闹起来，轻则轻伤，重则命都没了。
香岛可没矿，虽说靠海连石油都没有，蔡浦南听得是啧啧称奇。
“要不怎么说青溪最富就是龙背村呢？”
管沁笑着跟蔡浦南碰了碰酒杯，里面装的都是主人家自酿的杨梅酒。
“现在就不行了，那公司一走，几千号人跟着离开，这地方又因为采矿搞得七零八落的，连想种点果树都不行。市里的人来了，说是什么流失……”
“水土流失严重。”
管沁心想恐怕还有重金属超标的问题。
这一带的地拿来种植是绝对不适合的了，搞度假村游乐园还行。
重金属超标还没影响到地下水，但这事也没法跟蔡浦南解释。
只能在选址的时候，离矿区远一些就是了。
“那管副镇长，”蔡浦南的助理问道，“这里搞探险园区，会不会有塌陷的可能。”
“要塌早就塌了，几十年了都没问题，哪能说塌就塌。”
这话说得村长有点不乐意了。
大家都住在边上，要矿区塌了，那不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地质调查还得做，”管沁就说，“放心吧，绝对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额外风险。”
管沁的保证他们也不大信得过，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有些干部就满嘴跑火车。
先把投资给骗过来，钱到了账上，就不管了。
吃过饭管沁就带蔡浦南来到村里几家杂货铺看看，问起来还真就越来越萧条了。
“人多的时候买东西的也多，都走了几千人，就剩下村里这些人，货也越来越难卖了。”
“那怎么不想着出去闯闯？”
“我们都习惯了，外面花花世界再好，也不如自己家里，就算赚少一点也没什么。”
“要是就在山里有份工作，你们愿意干吗？”
度假村也好，游乐园也好，整个旅游项目重要的是能提供不少的工作岗位。
需要用到的人手自然也多。
这说到底就是个服务业，别看服务业创造的价值不高，可一向都是最能提供工作岗位的，解决就业问题的。
青溪的难处是吃不饱饭，先让人把肚子吃饱才是重点。
“那怎么能不干？就算收入比不了在外面打工，可有份工干就好啊。”
管沁又问了些在村里游荡的闲人，也都是一样的说法。
看来大家不一定要求钱多事少离家近，重点是离家近啊，钱少点事多点也无所谓。
蔡浦南又问了这边的平均工资，心中也算好了一笔账。
“下矿的人回来了，”村长的人跑过来说，“都说五十米的地方没什么问题，也能通几条岔道。”
那就行了，五十米相当于十几层楼，加上是斜坡下矿，那就足够让蔡浦南体验一下了。
就算未来搞探险项目，也肯定不会到三百米那么深。
那都一百层楼高了，下去上来都要很长的时间。
“那就过去看看吧。”
蔡浦南兴致很高，管沁和他上了小矿车，又带了几个人，加上控制车的老矿工，一共就八个人，一起下去。
矿车的速度不快，大家该蹲的时候就蹲下，该握紧把手的时候就握紧。
一路上蔡浦南还不停的问旁边的矿道墙壁，说在那里加个灯搞些什么彩绘或者大型的玩偶什么的，肯定很吸引人。
管沁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矿道太黑了，按理说几米就该有一盏壁灯，可这都跑了三十米左右了，就一盏灯。
“早就废弃了，用的都是煤油灯，以后再装灯吧。”
老矿工说着就把车停下：“到了。”
大家从小矿车里爬出来，就在铁轨上往前走。
突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几个人拿着猎枪走出来。
“你们干什么？”
蔡浦南的助理吓了一跳，立刻挡在蔡浦南身前。
管沁的眼睛也陡然睁大。
果然还是出事了。
还好没带秦晚湘下来，要不然那小姑娘尿都得吓出来。
“你是香岛来的大老板是吧？我们穷了十年了，也不求别的，就求个财，你给打一千万到账上，我们就放了你。”
“要不然呢？”
管沁冷着脸问。
好家伙，还在矿下遇到强盗了，不用说这都是原来的老矿工。
管沁看了眼那带路的老矿工，看他偷偷躲到一边，肯定是一伙的。
“不然，就别怪老子手里的枪不长眼。”
那说话的老矿工把猎枪朝天上一指，砰，直接就开了枪。
蔡浦南的脸色极其难看，早知道就不下来了。
还跑到下面来被人要挟。
“我是镇上的副镇长管沁……”
“没问你，你就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