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山腰那跑过来,头上还戴着顶草帽,手里掐着两条东西,在那摇摇晃晃的。
“那就晦空禅师的儿子?”
“对,叫王安泰。”
管沁早想见见王安泰,前生他可算是个混世大魔王。
“妈,你看,我给抓了两条蛇,晚上加菜。”
萧芷璐还想凑过去看是什么玩意儿,一听是蛇就吓得花容失色。
“水律蛇,没毒的。”
管沁也头疼,无毒是无毒,一条一米多长,他就那么拎着,难怪前生开个酒吧有人闹事,都敢拿个酒瓶冲进十几个人里。
得重新给王安泰规划下人生路线了,要不还得给管沁惹麻烦。
“我是你爸的朋友,你以后管我叫管叔。”
管沁上来就敞开说,也不管王安泰愣在那里。
晦空可从没提过有什么朋友,更不用说管沁那气势摆在那,肯定就是一般人。
“叫管叔!”
许姐就推他一把说。
“管叔。”
“你都复读一年了,今年先争取考上县中。”
“我不想读书,我想出去打工。”
“你打个屁工,”管沁骂道,“给我好好念书,好好考试,上了县中等你高中毕业就把你送到国外。”
“我不想……”
王安泰还在那倔,管沁上去就把蛇给夺下,往地上一扔。
两条水律蛇逃也似的钻进了草丛中。
“让你读书就读书,别给我废话,不然我找个人天天盯着你,你上厕所都跟着你。”
管沁凶眼的模样还真把王安泰给吓着了,但他都快十六的人了,也不哭,就在那咬着嘴唇。
“就这么定了,我给他找个家教,回头帮他补课。”
许姐看儿子被吓着了,不担心反而很高兴,终于有人能治他了吧。
她哪知道管沁连王安泰背上有几颗痔都清清楚楚,哪不知道这小子吃硬不吃软。
越对他客气他就越不在乎,上手段他才知道高低分寸。
中午在许姐家吃了饭,萧芷璐就要回北州,管沁也跟她一道走。
“舍不得?”
萧芷璐笑吟吟地问道。
“有舍才有得,偏偏舍不得,我这辈子没法跟晦空一样了。”
萧芷璐痴痴地笑,谁愿意学晦空啊,做个和尚还得顾着家里的儿子。
一路送她到林北大学的女生宿舍楼下,管沁才去找晦空。
大和尚居然不在禅院里。
“喝花酒去了?”
知客僧要不看管沁来过几次,跟晦空很亲近,这就得下逐客令了。
“住持去帮人超度了。”
什么超度,就是人家家里死了人,请他上门念地藏经。
“晚上回来吗?”
“说不好。”
“那你转告他,明天早上我来找他,让他给我别乱跑。”
嗬!这口气,把知客僧气得直翻白眼。
管沁没见着晦空就先回了趟家。
看二老在把早上卖剩下的小馄饨准备下了,就拦住说:“冻着明天再卖吧。”
“你知道你爸,都得用新鲜的。”
“晚上出去吃一顿好的。”
管沁一个月才回来一趟,他既然说了,二老也不反对,就跟他去了西巷。
此时的西巷远没十年后的繁华,改造工程还没启动,仿古建筑也都不见踪影,北州人气最旺的步行街还是一百多米外的朝阳门。
管沁找着一家门脸颇小的饭店,坐下就跟熟客似的,要了啤酒鱼、脆皮鸭,又点了道素炒空心菜,一盆胡萝卜排骨汤。
熟悉的味道让管沁思绪飘荡,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峥嵘岁月。
跟着徐藏林搭班子搞建设,全心投入,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就想为老百姓干点实事。
自然也有私心想做出政绩往上爬,获得更大的权力做更多的事。
结局却不胜唏嘘,只是王图霸业一场空。
“咦?老管?”
管父以为叫他,连忙回头望去。
就看一对俊男美女走过来,男的带着一股柔和的美感,女的更是唇红齿白。
管沁嘴角都抽了下,这二人还是凑到一起去了。
“老徐啊,你怎么跟陈师妹在一起?”
徐藏林多机灵的人,一看二老的相貌,就猜出来是家宴,先嘴甜的叫了声叔叔阿姨,才跟管沁解释。
“蕴敏她在安河写生,我恰好在河边踱步独行。风一吹,她画纸没夹稳,画就落到河中,她要去捞,人就掉进河里,我下河救她上岸,一聊起来,她竟然认识你……”
管沁都不知说这两位是孽缘还是债没还清了。
总之看陈蕴敏,还真就被徐藏林迷住了。
“真叫无巧不成书呢。”
管沁呵呵地笑,还在盘算要不要棒打鸳鸯,还是进一步观察再说。
“那还真是,有你做话头我们才聊上了,欸,不打扰你了,回头我去青溪找你,我们再聊。叔叔阿姨再会。”
徐藏林真就春风得意马蹄疾,一下就绕出门去不见踪影了。
“他就你说过的小徐吧?徐主任的儿子?好像没什么架子呢。”
管父对徐藏林的印象还真好。
管沁笑了声,想说那是您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能把北极熊都给吃了。
吃饱喝足在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管沁也在想着西巷的改造工程,要不要提前跟郑严河提一提?
按理说西巷改造为什么会在八年后才动工,完全是因为参照了别的城市的规则,有了别人的成功经验。
但学人家的不如自己先行一步,走在风气之先。
毕竟十几年后,全国各地各种的什么宋城、唐城如雨后春笋一般开满各地。
就是这一步是做先驱还是先烈,还得先考虑。
二老也不打扰他思索,知道儿子是执政一地的人了,想的事不光为自己,也为一方百姓。
倒是第二天一早按管沁说的,在他们出摊时五点多就把他叫醒了。
管沁打理好就坐第一班公交车去了林北大学。
晦空还在呼呼大睡,就被他拍门叫醒了,脸色不大好看,可能是昨晚超度过头了,差点把自己也给超度了。
“你去帮有钱人超度的吧?”
寻常人家哪请得起晦空这样的高僧,出场费都是五位数,要弄些花活都得六位数了。
“我说管施主,大清早的打听行情来了?”
管沁嗤笑声说:“我又不是你同行,打听行情干什么?我找你就一件事,你帮没帮过一位叫黄柏杨的家里人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