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沁来到街上，离着派出所大约还有十几米远他就停下来。
“我们不上去看？”秦晚湘愣道。
“上去干什么？凑人头吗？”
管沁打了个哈欠。
眼前数十号人，都是老弱病残，手拿扁担、锄头围着门口的李宾和两名民警。
李宾还手握着枪，枪口对着天。
蔡添丁也愣住了，怎么下来了也不上去，就任由李宾胡来吗？
“早餐还没吃，晚湘。”
秦晚湘一直拎着包子油条，听到管沁说，就在街边找了间杂货铺借了张椅子。
管沁揭开塑料袋，拿起肉包子，不慌不忙的嚼起来。
李宾就是个莽夫，压不住就想开枪震住小河村的百姓，可他不想想，这一开枪就激化矛盾了。
他是鸣枪示警，他敢把枪口对着人民群众吗？
再说，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管沁又不是刚当官，那阴谋的味道，十里外都能闻见。
李宾这一枪，也不光是冲着闹事的人，也是冲着他来的。
“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还是想把派出所掀了？”
李宾沉声道。
昨天把人带回来都后半夜了，睡也没睡几个钟，被这一闹，脑子还是疼得厉害。
连昨晚的事，他都不大记得清了。
“让你来是找牛，你倒好，牛摔伤了，你就要把牛给杀了带走，那是老于家养的肉牛，就是伤了，那也得归人家老于。你倒好，老于说你两句，你还把他带走关上了，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说话的老头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宾脸上了。
李宾扭头问身旁的民警。
“有这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劝都劝不住李所你……”
“艹！”
李宾拍着脑门，心知不妙。
事情上他就不在理，人家是来要人，又不是真的要闯进去，自己还开了枪，回头还得写报告。
可现在就把人放了，他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小河村都不用去了。
真是被酒误了事。
李宾深知自己爱喝两口，可偏就酒量不大，几杯就醉。
酒品又不好，喝多了容易惹事。
可偏偏就惹了这么大一件事。
现在可没台阶下啊。
“放人，放人！”
有人喊了起来，几十号人就齐声在那振臂高呼。
蔡添丁担忧地说：“管副镇长，我们青溪可从没闹出过群体性事件，这李宾压不住这些人，要不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过去干什么？真出了事，那也有苏副镇长顶着。”
虽说苏学文明年就退居二线，可他不是还没退吗？他还排在管沁的前头。
他管沁才来青溪一天，这就想扔口大锅让他背？
想得美！
“那要伤了人呢？”
“这不还没人受伤吗？”
管沁抓起了第二个肉包子。
李宾沉着脸也不知是放还是不放，他眼神从那些人里看过去，突然盯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汉。
“老蒋！”
被他一喊，那叫老蒋的村民就一脸苦涩。
“你来说说，我把那人带回来，是不是为了保护他？”
好嘛，一句话让老蒋的脸更苦了。
老蒋跟李宾是老相识了。
但他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帮李宾开脱。
村里的人又全都看向他。
“这个嘛，是这样的，那个，老许，老许他心脏不好，昨天跟李副所长言语上冲突，李副所长担心他心脏病犯了，就让他来所里先冷静，然后，然后再处理……是吧？”
“就是这个理，”李宾总算脑袋不大疼了，“你们想吧，我跟老许无怨无仇，我跟你们小河村也没过节，我犯得上跟大家冲突吗？我就是为了老许好！”
也不知李宾是把大家当傻子，还以为大家会给他个面子。
那老头就瞪了老蒋一眼：“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一个倒插门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老蒋一下就蔫了。
他在小河村还真说不上话，上门女婿没地位啊。
“倒插门也是落了户的，老村长，你可别这么说他，要不，我先把老许叫出来？”
“放人，放人！”
李宾让民警去把人带出来。
这不带还好，一带出来，大家一看老许的模样，瞬间暴怒加十倍。
老许满头满脸都是血，血还都凝固了像胎记，在上面一块一块的。
李宾也傻眼了。
昨晚的事他陆续想起来了，他可没对老许动过手。
“天杀的，你竟然敢打老许？打得他一身都是伤？”
老村长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弄得李宾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是他自己拿头撞墙，说不放他他就撞死在这里。”
一位民警无奈地说。
“那你们不制止他？”
李宾毛都炸了，人真死在所里，大家一个都跑不了。
“我们想来着，可他劲实在太大了，我和小孙两个都拉不住他，后来看他消停了，就给他扔了条毛巾让他擦擦，我们就去睡觉了……”
艹啊！
李宾真想把这两个兔崽子掐死。
就把人扔那不管去睡觉？还真有你们的。
老许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更让小河村的人认为是被李宾暗中下手动了私刑。
事情肯定不能放人就算了。
管沁听得咧嘴直笑。
戏越演越有意思了。
蔡添丁见他还能笑出来，恐怕还是执政经验不够啊，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管沁可是青溪的副镇长，不是看热闹的。
“晚湘，你把那穿黑棉袄的女人叫过来。”
秦晚湘伸头看了看，确认是谁后，才跑上去把人领到杂货铺。
“是您……”
“你怎么也来了？小河村的留守人口都出动了？”
“是，是，老村长说老许被抓了，让我们都过来帮衬。”
女人说话细细声的，宛若清风抚柳。
“老许人是不是很狡猾？”
“啊？”
“是不是村里的无赖？”
“这个……”
“那牛也不是他家的吧？”
“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管沁示意她先过去，就听到村民们在喊。
“赔钱！打伤了人必须赔钱！还有牛！牛昨晚也死了，你们派出所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宾脸都绿了。
打伤人赔多少说不好，可一头牛少说也得好几千啊。
他一个副所长能有多少工资能赔的？
还想让所里帮赔吗？
这时，就看一个人快步跑过来，李宾像看到救星似的，大声喊道：“所长，您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