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是个人人看不起的外室之女。
我的母亲出身扬州青馆,我的父亲是当今尚书令,自小母亲就让我做小伏低,躲在院子里不要出去。父亲不常来,每月只能见上一两次,他是那样高大,我得使劲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隔壁的那帮小孩总说我是没爹的崽,我要好好记得我爹的样子描述给他们。
他们说我骗人,说那不是我爹,是我见了官大人骗他们的。
难道他真的不是我爹?娘亲说他是的,可每次我喊他他都不应我。
来也只和娘亲在房里待一会儿就走了,从来不在这儿过夜。
时间久了连这里的浣衣婆子都瞧不上我和娘亲,衣服常常不洗只晾晒了就送回来。娘亲性格懦弱,居然也就由着她们欺负。
我长大了...这回趁着父亲来时在门外问那婆子衣服怎是破的。那婆子不知道我父亲来了,插着腰说:“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你娘是个破的就得穿破衣服。哈哈哈哈”
我低下头在心中默数,还没到十,门就打开了。
我流着泪抬头看向来人,娘亲说过我这样最楚楚可怜。父亲看了我一眼,那个婆子手里的木盆“哐啷”一下掉了下去,她被人拖下去活活打死,惨叫声如此悦耳。这院内再也没有人敢轻看我了。
母亲教我读书写字,她说女子要懂一些道理。还教我弹琴画画,说女子还要学会一些讨好夫家的技能,这样日子才会好过。可是她的日子好像过的并不太好。
这个冬日她感染了风寒,走了。
父亲见我一人独坐院中叫人把我接回了赵府。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府邸,原来父亲这样有钱。仆从都叫我表小姐,我也从不辩驳。
父亲请来了教养婆婆来教我规矩,我非常勤勉,每一日都做到最好,那个婆婆看到我就笑的合不拢嘴说这个丫头规矩这样好,不像另一个。另一个?是谁呢...
我以为学好了他也会来夸夸我,可父亲从来不来看我。
元宵节那天,我看见了另一个。她这样美,肤白肌嫩,衣袂翩翩如仙女,发髻精巧,装点着点翠金簪。连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淡淡的脂粉香。
她喊:“爹爹。”朱唇轻启,字音如珠玉滑落。
父亲看着她笑容宠溺,摸了摸她的头,说:“我的宝贝毓儿更美了。想要什么,爹爹给你买。”
她挑了一个蝴蝶假面,上面缀着宝石,精美华丽。
如果我带上这个假面,是不是就能变成她那样了?
我受了蛊惑一般走到那个摊贩前面也买了一个蝴蝶假面,价值不菲抵上我两个月的例银。可是我想拥有它我想变成她。
可是戴上假面一切还是原样,她依旧牵着父亲的手一蹦一跳如喜鹊,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有个丫鬟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她看着我走了过来,我一时胆怯避开了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张扬跋扈,她的指甲划过我的脸,留下一阵火辣的疼痛。假面被她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宝石提溜滚落在一旁。
父亲是看到了的,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我捡起那块宝石,紧紧握在手心。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会将她踩到土里。
我听说她去赴宴被人欺侮失了名节,我太开心了,恨不得去她面前炫耀一下完整的自己。
可是还不是时候,她还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还是府上的大小姐。
后来李公子拒绝了赵如毓以妻子的身份再嫁,机会放在了我面前,我抓住了。她的两个哥哥现在也乖乖听我的安排。
她从西苑跑出来伤了我,却只是被关回了西苑,我好恨。差一点那个鞭子就要落在我的脸上,差一点我的脸就要变得和她一样面目可憎。
我帮她选了一个强壮的男子,在她的厢房点上媚香,她很快活,还当面前的人是我夫君...
夫君进府了,我推开门,房内的场面浪荡不堪。
我放声尖叫,夫君闻讯赶来,那男子还未起身便被一剑毙了命。血滴在她脸上,她却还未清醒仍在摆弄。夫君不堪再看,把她交在了我手上...
我知道夫君会把她交给我的,他根本不舍得新府那个沾上一点血。
她就这样赤裸着身子躺在了私牢里,雪白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我把宝石喂进了她的肚子里,她咬我,我命人敲掉了她的牙齿。
她抓我,我命人拔掉了她的指甲,一片一片的拔。我轻声告诉她,当年她被程书磊欺侮就是李公子布的局。我把她的脸踩到地上,我用她的鞭子抽她,竟这样称手,也许这就是血脉吧,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浸猪笼那天我给她留了最后一丝体面,给她穿上了衣服,戴上了破碎的蝴蝶面具。
我的姐姐,你慢慢走,你的好爹爹也马上要来了,他会牵着你,就像元宵节那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