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今日特地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江南菜,开封了一坛结婚时备下的桃花酿,请了李明启过来吃酒。
时日已入了夏,蝉鸣声声倒也显得热闹。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头发全部盘起只簪了一只李明启送的珍珠簪,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清新爽利。
李明启来时只见袅袅身形女子凭栏独坐,扇子微微扇动,带起耳边的发丝清摆。一回眸看见他来了,微微一笑起身相迎。好似回到了苏州,初见的那个夏日。
李明启牵过她的手:“今日这样热还下厨做什么?”
“不过是想吃了,下人做不出那个味道便自己做来尝尝。”
“哦,是什么大菜?”
“倒不是菜,是一碗虾仁面。你尝尝。”
“嗯,清新爽口,的确是好味道,你也吃吧。”
林初晴为两人都倒上了一盅酒:“这酒还是结婚时我们一起封好埋下的,现下刚好喝呢。”
这餐晚饭两人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相敬如宾。
在赵如毓那儿受得气在林初晴这儿一一消解。
李明启对这样的初晴很是满意,不过林初霁他们最近小动作有些多,还是让他们不要来了。初晴好了,药自然也不用了。
到了夜里,林初晴第一次这般主动配合,李明启兴奋不已,但也把控着尺度,动作极尽温柔,怕不小心伤了她。
... ...
事后,李明启拥住初晴亲了又亲,犹豫了许久后开口说:“琼宇葬在西郊,我给她立了一块碑,若是有时间你去给她上炷香。”
林初晴僵了僵,闷声应了。
那个不受祝福的孩子,应该已得往生了吧,去或不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第二日,初晴在茶馆里坐了没多久还是动身去了西郊,上了两炷香,对着冷冰冰的墓碑什么也没说。只拿绣帕轻轻掸去碑上的灰。
若是当初好好产下应该也有初霁家的麟儿这般大了,要学着走了吧。若是当初上看一眼还能想象一下现在的模样。只可惜母女缘分浅薄了一些竟在肚里便死了。
不过至少还能复仇,先从那个一剑刺死春杏的丫鬟开始下手吧,好像叫做萍儿。平日紧跟在赵如毓身边,身手非常好,夏莲和冬雪两人加一起可能都不敌。她随身带的那柄软剑缠在腰间,锋利无比。还得细细安排。
新式铺子的掌柜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神灵动爽朗大方,来往叫她殷老板。平日不怎在店里,只是偶尔会碰上一面。
这日,初晴正挑选新式发簪,殷老板神秘兮兮的拿了一根不甚起眼的银簪来。
“林姑娘可要看看这个?”
这人倒是奇怪,别人都是称她“李夫人”。
“这不过一支银簪,有何...”
话还未说完,殷老板拨动了银簪上的花瓣,簪尾竟弹出一柄细薄的利刃来,初晴回头瞄了一眼陆鸣,见他站在正后方应是瞧不见的,这才放下心来。
殷老板收回了利刃,又旋动一下坠着的珠子,竟是个空心的,从外观看还以为是一整个圆润的珍珠。这个簪子做工实在精巧。可不知殷老板为何拿来给她。
“殷老板心思灵巧,这簪子的确是巧夺天工,给了我岂不暴殄天物,我这一个后宅夫人哪儿能派的上用场。”
“虽不是顶用的大物件儿,姑娘留着防身也是够用的。不要姑娘银子,放心拿去罢。”殷老板朝她眨了眨眼睛。
“那便谢过殷老板了。”
而后又挑选了些花簪,抹额,戒子,冬雪连连夸赞这家款式新颖,做工精巧,以后可得常光顾。
夏莲轻功好,初晴就让她暗中盯着萍儿。
寻常的丫鬟大多是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等契约一到便可回家嫁人比如秋叶那般。也有少数姑娘待丫鬟好的自愿留在姑娘身边一直到老。也有些签的是死契,不管姑娘待丫鬟好不好都是要照顾姑娘到老的,甚至姑娘死了,这小丫鬟都要一同埋在姑娘身边。
看这萍儿的年岁已大,却还未出府婚嫁也不知签的是哪种契约。
西苑看守严苛,夏莲进不去,只能在萍儿单独出府时跟着。这萍儿警惕性也是高,跟了两回夏莲都跟丢了。好在这一次她看到萍儿进了一座小宅子,看着是新修葺的,外墙刷的雪白,屋顶也是这两年时兴的样式。夏莲等了一会儿才翻进院门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窃听。
“你已经二十有三了,怎么你家小姐还不放你走?”
“我提过两回都被小姐掴得脸都肿了。她不愿放卖身契,我若是私逃出来被抓回去是要被打死的。”
“可你都怀上我的孩子了...这次若是再保不住大夫说以后恐怕是不能生了。”
“你让我再想想...”
李府内。
“她有孕了?”初晴微诧。
这事赵如毓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这萍儿估计早就没命了。赵如毓进门也有几年了,一直未有身孕,早些时候还去拜神求佛开方吃药。时间一久此事成了心结,听说赵家有个远房表妹怀了身孕在她面前多转了两圈都被活活打流产了,夫家碍于赵尚书的权势也只能忍了这件事。
若是她知道一直跟在身边的丫鬟竟然悄悄怀孕了...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初晴心生一计,拉过夏莲悄悄耳语。
萍儿的相好在西城摆了个写字摊,平日里帮一些大户人家的家仆写写家信,抄抄话本赚几个钱,只够他一人勉强生活,萍儿没有打定主意从李府出来也有这一层的原因。
一日,她陪赵如毓上街,正巧碰上他在那里摆摊,摊前竟有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正与他拉扯。那名姑娘看不清相貌,但是身段婀娜引人遐想。萍儿心内如同火烧,但是当着赵如毓的面不好发作,只狠狠瞪了那相好两眼。那狗男人竟装作没有看见,手还往那丫鬟手上抓去。
正巧赵如毓说自己有些口渴又想要去附近的胭脂铺里坐着瞧一瞧,萍儿主动提出自己去茶楼买杯茶端去,平日里这些事都是后头的小丫头们做,萍儿此时主动提出来惹得赵如毓多看了两眼。
萍儿心中妒火正旺,也没注意赵如毓的脸色。
等萍儿到了写字摊前,那丫鬟已经不在了。只剩相好的一人在摊前看书,连萍儿来到面前了都没发现,萍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才发现当中夹着一张小像,看样子与刚才那丫鬟的打扮有八成像。
萍儿一怒把小像撕的粉碎。
“我在那儿陪小姐忙前忙后,每月赚那些银钱供你吃穿,你倒好,打着摆摊的由头在这儿和别人拉拉扯扯还画小像!你可曾给我画过一张?”
“你发什么神经?我方才在看书。”
“装,还在这儿给我装。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都要叫你骗过去了。”
“我十六岁就跟了你,掏心窝的对你好,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两人的争执在热闹的大街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围观者自发围成一个圈看这二人吵架,有看不明白的发出疑惑还有旁人加以解释。
“你这话可是没有道理,我哪里不曾对你好了?哪次你发脾气不是我忍让你?若是换做别家就你这脾气早就拿棍子打了。”那相好的见人一多也红了脸,半点不落下风。
两人争执越来越激烈,竟差点要打起来了。
赵如毓早已发现这边的闹剧,只不过看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露面,直到听到了“身孕”二字,她喊了小厮把这二人抓回了府。
当晚萍儿和那相好的都上了黄泉路,西苑哭哭喊喊闹了一晚,李明启径直回了东苑。
第二日,初晴给春杏烧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