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丝丝绵绵的下得好似没有尽头。
八个月大的孕肚落在有些人眼中如针刺。
钱老板找到赵如毓时,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清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两人不谋而合,意见也出奇一致,这个孩子不能留。
“这包药下在她的安胎药里,你只需激她一激...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他可舍不得怪罪你。”
“可有些人想都没得想有这样的父亲。”
赵如毓撑着一把油纸伞娉娉婷婷走到东苑,药已经下过,那个老妈子最是好糊弄。
这么多个月都平安无事了,负责药品的冬雪也放松了警惕,煎药之事都交给了府里的老妈子。
林初晴看到赵如毓来便叫春杏关上了门,冬雪和夏莲死守门口如临大敌。
“呵,这么怕我做什么?你这几个丫头个个是武艺高强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罢了。若是不想听,我便走了。”
门开了,林初晴依旧在绣着她的花样,天光这样暗,也不怕瞎了。
“说。”
“口渴,茶都没有一杯。”
“春杏。”春杏不情不愿端来热茶。这个丫头第一个死,赵如毓心中暗暗盘算。
她端起茶杯细细啜饮,声线妖娆。
“你可知异株草解何毒?”
林初晴猛然抬头。
“生的异株草之毒只有熟异株草可解。你还遇见他救过一个妇人和幼子,你父亲审他们时他们暴毙而亡。哦,还有襄阳的匪寇,有个暗中交易你应是不知的。”
“对了,那个酒壶,是他身边的侍卫扔的,他算的可精巧?我最爱他巧妙的心思。”
“你小舅舅一家,虽说我占主功但也少不了他的帮衬。还有你的父母,你知他们是如何死的?听说你母亲被野兽咬的只剩下半张脸,你父亲的身子被咬去了大半,生生痛死过去的...可大官道里怎么会有野兽呢?哈哈哈哈”
“啊!!!!”林初晴发出悲鸣,绣花针刺入手心。她颤抖着站起身体恨不得将对面那个大笑的脸生生撕扯开。春杏快人一步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放开她。”李明启沉声道。他听下人报说赵如毓去了东苑心知不妙便立刻赶来,进门前只听见一声悲吼,没想到看见春杏掐住赵如毓,下意识喊出了声。她还不能死,至少此时不能死。
话音未落赵如毓身旁的丫鬟已一刀刺死了春杏。
林初晴上前抱住春杏,这个与她同岁的丫头说要一辈子照顾她...
她拔出刀想刺进自己的咽喉,可被李明启死死抓住了手。夏莲和冬雪也已被他带来的人控制住了。
“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一切都是!!你让我死啊!!”林初晴疯了似的吼叫,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跑出来了,眼泪不停地往外溢。她感受到一股血流从下身涌出,连肚子里的他也要离开了。他定然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受到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蜘蛛细密的蛛网,是毒蛇分泌的毒液...
林初晴眼前一黑,意识却还清醒,只是眼睛看不见了。她卸了力任由自己倒下,感受着孩子离开时带来的阵痛,怀胎八月,一朝分娩是个死婴。
冬雪说是个干净漂亮的女娃娃,只是太小了些,做的衣服都不合身,便就包了百福被匆匆埋了。死婴是不吉利的,没有哪家愿意为死婴留一个墓。
林初晴也不想,她不想缅怀和他的孩子,她不想记起和他有关的任何事...这一切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李明启倒是把春杏厚葬了。林初晴也去烧过一回纸,还不小心烫了手。
她寻过死,不止一次,只是眼睛看不见做任何事都变得很困难。她求夏莲和冬雪杀了她,被李明启知道了过来威胁说若她死了,她所有的丫鬟都别想活,包括已经出嫁的秋叶和秋叶一家。
她知道李明启做的出来。钱老板死了,李明启说这一切是她挑唆。赵如毓只被罚禁足,形同虚设的禁足。最该受到惩罚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却如同局外人一般。
那就活着吧,长长久久的活着,就好像在炼狱里那样。
李明启每天都会陪她坐着说说话,说她的施粥摊说她的善乐堂说虎儿,多么遥远的名字啊。林初晴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坐着,双眼无神,像一个玲珑布娃娃。医生过来治眼疾她也不肯配合,李明启威胁她她便拿刀割自己,刀刀见肉,她却仿佛不知道痛。
能有多痛呢,心都没了。
赵如毓起初也来,净拣刺耳的讲,自从一次被李明启撞见扇了一个耳光后便再也不来了。倒是清静了许多。
李明启最近常宿在程书虹那里,倒不是她想打听,是程书虹的丫鬟时常有意无意的前来炫耀,说昨夜如何如何恩爱,又说赏了多少多少东西。像是青楼姑娘来炫耀客人的恩宠。
程书虹的眼睛生的很像她,只是多些精明市侩。
程家二老也来过,只是这回哭着来哭着走,连程老太爷看着她也频频落泪。
林初晴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眼睛突起,无半点当年的颜色。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说话...
夏莲和冬雪也每日哭,只是偷偷的,隐隐能听到啜泣声。
这漫长的春雨,什么时候下的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