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周震声跟齐雪已经沉默了许久。
只有监测周震声心率血压的仪器,时不时的发出监测提醒的声响。
“这是谁提议的?”
周震声出声询问,齐雪也早已想过这个,所以他请老爷子打听的也是这个。
“G委员宋岚提议,经委员会投票拟定。”
“宋岚?”
周震声皱着个眉头,他对这个人了解有限,也没有打过交道。
他看向齐雪,齐雪立马说道:“已经在查了。”
“小心点。”这应该是纪委的事,周震声担心齐雪动静太大。
“嗯,我知道。”
......
第二天,何树依旧在房间里待了一天。
下午五点,唐参又换了一辆车来接他们,这一跑,就跑了近两个小时才到。
何树下车一看,这里也是一间看守所,唐参告诉何树,这里属于南湛缉毒大队,马刀被单独关押在这里。
唐参提交了一些证明,一行人被带进了一栋白色小楼。
走过长长的让人压抑的走廊,何树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之前进看守所,进监狱的时候。
来到一处铁门前,有人打开了房门,何树看到马刀已经被锁好坐在里面。
除了马刀,屋里再无旁人,于是便带着马安琪走了进去。
算起来也有快一年未见了,马刀一眼就认出了何树,勾着嘴笑。
他跟之前相比,变化很大,那很有特色的发型被剃光之后,显得整个人都少了许多的锋芒。
何树四下打量了一眼,屋内不出意外的安装有摄像头,还不只一个。
拿了个凳子给马安琪,马安琪贴着门边坐下了。
何树走到马刀身前两个位置坐下,看着他,他的视线却一直在马安琪身上。
“这女人我喜欢,是你送我的见面礼吗?”马刀嘿嘿的笑着,目光在马安琪身上流连。
马安琪见多了穷凶极恶之徒,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所以她只是很安静的看着马刀,今天审问的人并不是她,她只把马刀当做一件物品来观察。
何树对于马刀的无礼很是厌恶。因为他的点名,让周叔叔和周贺险些丧命。
“马刀,你不是要见我吗?有什么话就说吧。”
马刀这才收回眼神,重新注视着何树,显然也并不在意何树多带了一个人来听他们的谈话。
“你长个了吗?”
何树皱眉:“说正事吧,要是没正事,我就走了。”
“哎,只不过想跟你聊聊天罢了,好吧,我又改主意了。”
马刀笑得很灿烂,像是一个做了恶作剧让大人一次次着急却自认为很成功的孩子。
何树冷着脸哼了一声:“你死了之后,我不会帮你处理骨灰,所以不管你改什么主意,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马刀楞了楞,显得很是惊愕的样子:“哎?你怎么也变卦了?”
“因为我不想再被你戏耍了。马刀,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什么骨灰安置的事,那就不用开口了,我这一次离开之后,也不会再来。”
马刀收了笑脸,手指在身前的横板上蹭了蹭:“难道是上次那个姓周的出了事?”
见何树不吭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这口气呼出去后,人整个瘫坐在椅子里。
“我想抽支烟。”
何树没动,因为他自己都不抽烟,哪里来的烟给马刀?
结果马安琪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还有火机,上前递给了何树。
何树有些诧异,但接了。打开包装,抽出一支给了马刀,又帮他点燃。
重重吸了几口,马刀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自言自语道:“那个姓周的人不错,我关在他那里的时候,过的最舒服。”
“起码抽烟管够,饭菜也可以点我喜欢吃的。嘿嘿,你们北方的饭菜还不错,我回来之后就常常在想。”
马刀说了几句,突然问何树:“你会做饭吗?”
“会。”
何树重新坐下,看着他吸完一支烟,又递了一支过去。
“他死了么?”
何树知道马刀问的是周震声:“没有,受了重伤。”
“哦,这就是你们说的好人有好报吧?”
马刀呵呵的笑了几声:“其实啊,我们这种人很迷信,因为做过了亏心事,总害怕会有报应。”
看得出来,马刀是真的很久没有人聊天了。
他话很多,几乎从何树进门后就在说,说一些在何树看来跟废话无疑的废话。
“怕报应为什么还要做坏事?”
马刀见何树愿意跟他聊,十分的开心。
“因为利益动人心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有300%的利润,人就敢犯任何罪行?”
何树点头;“马克思的资本论。”
“哈哈,对,我是没读过,这句话是陈河跟我说的,很长一段,我只记住了这一句。”
提到陈河,何树看着马刀有一瞬间的恍惚:“你不应该拉陈河下水,他本应该是个好人。”
马刀摇头:“好人,坏人,都是自己的选择。你说是我拉他下水,不如说是陈河利用了我帮他达到目的。”
何树不置可否:“那你想利用我干什么?”
马刀收了笑,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利用这个词不好,我要用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自然,我也明白没有利益你是不会情愿的。”
他双手按在板子上,盯着何树:“只是我怕你没有命得我的利!”
何树叹了口气:“我对你所谓的利益没有半分兴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马刀,你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果你真的相信因果报应,就不要再让有些人牺牲了。”
马刀指了指烟,何树又给他续上了。
烟雾逐渐在房间内缭绕起来,马刀每一口都吸得很重,吐出的烟雾甚至能模糊他的脸。
何树没有催促他,马安琪安静的如同一尊雕塑。
过了许久,马刀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现在说什么因果报应?难道我满足了你,我就不用死么?”
“马刀,你要清楚一件事,你不是满足我,而是为了那些牺牲在无声战场上的人。”
马刀哼笑一声,觉得何树跟他讲大义还真是单纯的可笑。
“你笑什么?”何树厉声道:“祖国永远都会选择那些忠诚于祖国的人,也终将记住那些奉献于祖国的人!像你这样危害国家和人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你觉得人都是为了利益而互相利用。那么我就跟你讲利益好了!你给我我需要的,我自会给你一份福报!”
对于何树的呵斥马刀并不在乎,他生于深渊,长于淤泥,所见之处皆是赤裸裸的贪婪。
他从外到内早已被污染,又哪有家国情怀?
马刀仰起头,头顶的灯光,眼前的烟雾让他眯着双眼。
“福报?给我一个将死之人?”
何树摇头,冷静了下来,开口用傈僳语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是你积得德,虽然你没有机会了,但一定会惠及你所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