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和予鹿再次来到妖界,经过一夜,妖界秩序恢复如常,除了结海楼中一百三十具妖尸隐于哀恸的阴影中,其余族妖皆是笑颜缱绻,妖市热闹非常。
予鹿喃喃自语:“这妖界族妖心真大,这两日发生这么骇人听闻的弑杀案,还能这么热闹。”
两人穿过妖市,入了结海楼。
结海楼内,妖主和一众氏族仍在商讨后续事宜,看守小妖禀报:“禀报妖主,神界予白神君和予鹿神君请见。”
妖主即刻停笔,笔尖未脱离奏章,晕开一小朵云团,后知后觉,看向那小妖,带了些期盼的目光问:“还有吗?”
那小妖懵然,双眼眨巴眨巴,吞吞吐吐:“没..没有了..就两位神官。”
妖主:“嗯,请吧。”
长孙承珩又开始嘴欠起来:“这神界神官打秋风也太勤快了些吧,昨日来完今日还来,当是逛集市呐,昨天买只鸡,今天买只鹅,真是不像话,不过...那个不可一世的星回神君没来啊。”说罢,瞟了瞟妖主神色。
妖主不置一言,坐在尊位上,穿着极其炫目的金鹤鲛纱云锦长袍,金发半束,玉冠上隐隐有青纹浮动,不同于清冷神官,慵懒又昳丽,华雅又矜贵。
便是男子也甘愿为君倾。
予白和予鹿入了殿,将来意清楚告知,妖主说了句:“悉听君便。”任由两位神官查探尸首。
予白寻到身上开满八类花的妖尸,将此妖生平细细了解一番,用提问的方式,毕竟这位族妖隶属五大氏族嫡系之一,已过活千年,确认无误,此妖将八大喜事全部经历个遍。
无论是凡人,还是妖族都符合这一定律。
予白和予鹿心照不宣,死者与花的联系找到了,并且当出现能开出八朵花的尸体,凶手就会停止,另寻目标。
当务之急,是前去寻主司将这一关键信息禀告。
正当予白和予鹿聊表谢意,请辞离开时,妖主将两位神官叫住:“两位神君稍等,可否借一步说话?”
予白心中有杆秤砣掂量着,怕是为着主司来的,旋即婉转致歉:“我等神职在身,片刻不能延误,望妖主体谅。”
正当予白以为此话能打消妖主念头,就听妖主不容拒绝的口吻:“那正好,我有重要的事和你们主司说,我和两位神君一同前往。”
予白心下翻腾不悦,面上不显,这妖主到底要做什么,又寻了个由头:“主司她在神界,妖主怕是见不到了。”
只听妖主轻笑一声,笑声极冷,略带玩味的目光对视予白:“那现在在魔界的恐怕是你们的假主司,那我就帮两位神君解决这个麻烦吧。”
予白惊异一瞬,妖主怎么知道主司的行踪,尔后想起主司被结契,恐怕是那结契作祟。
“既然妖主知道我们主司在何处,何不自行前去?”
妖主侧过身,隐匿冷寂眸色,手中把玩着一道符箓,似是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我让两位神官随意查探我界族妖,你查探的那位可是我界氏族嫡系,没有我的命令,你以为他们会乖乖配合你?想必两位神官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那么礼尚往来,两位神官是不是也该交换个条件呢?”
予白愤恨心道:不愧是一界妖主,诡诈狡猾,一个无名无氏的小妖,竟能踩在妖界五大氏族之首登顶,手段颇丰。
予白的确是受妖主照拂,才能顺利得到妖尸信息,他无法反驳,至于妖主说的条件,他衡量了一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能够做到两清。
尽管妖主面上如风罩严防死守,予白看得出,他私下不过是为了见主司一面,而从主司对待他的态度上来看,并不相熟,甚至刻意疏远,所以妖主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而这个契机只有予白能够提供。
他需要一个接近主司自然而不被厌恶的身份,这个身份一定不能是妖主,所以他才想着与自己谈条件。
左右而言,他所求的不过一个机会罢了。
那么予白,便顺势而为,给他这个机会。
“我猜想妖主需要一个身份,对吧?”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就是这么顺心愉快。
妖主坦然一笑,毫不掩饰:“没错,我是需要一个身份,不过神君可以放心的是,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好。”
予白经过重重考虑,决定让妖主化作凡人,最好是一个孱弱的小孩,再赋予他一个悲惨的身份,便是主司再如何心硬如石,对待弱小可怜的孩童,总会露出一丝温情。
至于他为什么想帮助妖主,除了妖主口中交换的条件,他更多的是希望主司能得到一个忠诚的守护者。
从他义无反顾和主司结契这一点来看,这个妖主绝对忠心不二。
两人达成共识,妖主交给予白一道符箓,上面画的是相思咒,当然妖主不会告诉他此咒名叫相思,只告诉予白此咒可随时随地召唤他,劳烦予白转交给主司。
妖主将妖界事务全权交给长孙腾荣打理,跟随妖主两百年的妖侍——北澜,得知妖主要离开妖界,什么面子里子统统抛掉不要了,抱住妖主大腿久久不松,撕心裂肺哭喊着:“妖主一定要珍重,一定不要忘了我,我真心替妖主高兴....”
妖主温柔地抚摸北澜羽毛,“这两百年来辛苦你了,一直帮我寻找她,现下,我终于找到她了,北澜,好好照顾自己,想我的话就去终南山。”
北澜不解:“妖主既寻到了她,为何还去终南山啊?”
妖主将北澜双翅放开,温柔的目光化成一池春水,“那里养育着爱海,我在那里重生。”
北澜不明白,他跟了妖主两百年,妖主只要空闲下来就会回终南山小住,那里到底有什么让妖主魂牵梦绕?
妖主同予白予鹿出了妖界,前往魔界。
路上予鹿像一只俏皮的黄鹂,在予白耳边伶俐个不停,还扬言只要见到主司,就把他们俩的交易告诉主司。
妖主只是淡淡笑着,从灵镯中拿出十万灵币给予鹿,问:“够吗。”
予鹿见到这么多灵币顿时双眼放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连连点头:“够了,绝对保密。”
这可顶她三年的神俸了。
予白一把抢过,“我先替你保管。”接着问向妖主:“你打算化成什么样?”
只见妖主化成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缺了一条右腿,浑身都是鞭痕,黑发污脏蓬乱,瘦弱干柴,趔趔趄趄拄着破拐,但脸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糊了一层干泥。
他只是下意识将自己化形的惨些,却不知为何想着要缺失一条腿,可能这样看起来更惨吧。
予白和予鹿异口同声:“倒也不必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