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案太过可怕诡异,如今城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若不能尽早破案,恐社稷不稳。”
说话者身着绯色官服,佩戴齐整,眼眶周围青黑,然而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另一位身着云鹤锦绣补子紫色官服,刚过而立之年,气度沉稳,眉眼间不失杀伐果断的锋刃。
沉了沉声,说道:“民间相传,若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人同时焚香跪拜,虔诚请求上苍,便会有神官降临此间,为民请福,李大人,听过这个传说么?”
“是有此传说,不过既然是传说,也只能存在于百姓口中,真假不论,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清此案,抓到凶手。”
“李大人,你觉得此案是我们能破获的吗?三日了,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王上奉命我全权负责此案,不管是真的存在妖鬼神魔,还是子虚乌有的传说,不试上一试也未可知。”
“李大人,传命王莽将军率两千七百六十二位将士,前往百姓各家,每位将士寻三位百姓,在午正前务必将人找齐,午正钟响,将士及寻找的百姓原地跪拜祈福。”
接着传令随从。
“现下都城四品及以上共六十三位官员,陈全礼,携我玉牌去请剩下六十位官员,多派几个人,绑也要绑来。”
李大人不解:“秦大人,何故大费周章寻找官员,在城中寻找百姓不是更方便?”
秦大人回答:“祈福一事,心诚则灵,无关身份,可既然是为民请福,为官者又岂能作壁上观,旁观黎民苦难。”
距离午正还有半个时辰,刑部府邸聚集六十三位官员,城中两千七百六十二位将士也依照指示原地等待,万事俱备,只差正午钟响。
其中一位身着紫袍官员等的不厌其烦,对万人请福此举颇为不满。
“我说秦大人,您也是做到刑部尚书的人,这种道听途说来的传言,也值得一试?案件破获不了,是能力问题,休要扯上牛鬼蛇神。”
另一位官员十分不赞同。
“严大人,此言差矣,这终究不是祸及您家中,倘若您和家人正遭受此难,您还能泰然自若说出此等凉薄之言?”
方才口出狂言的官员闭口缄默,众人瞬时安静,不置一言。
午日正阳,午正钟响。
刑部府邸内,六十三位官员手持三炷香,跪地敬神明,城中客栈,家中,庙中,酒楼,商铺皆有凡子执香跪拜身影。
他们有的是屈从于权势,听命照做;有的是趋从于本心,寻求庇护。
无论何种,此时明梧国都城内,共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人虔诚跪拜,久叩不立。
茕茕祈福之语,上达天听。
“原来聚灵法阵是这么启动的。”
百里星回施展隐身术站在房顶,接着对予白神君说:“人太多了,想个办法把他们弄走,既是求神,那就以神的口吻。”
予白神君隐去身形,站在人群中间,将声音压低三分。
“黎民之心,日月可鉴,祈福之语,感天动地,神君降临,赐福人间。”
众人跪在地上,面色惶恐,左顾右盼,手中仍紧攥三点高香,直到线香燃尽,才笨拙起身,每个人嘴里喃喃不停念叨着:
“真的...真的有神!”
“我要回去再供上香案,保佑我仕途亨通,一生顺遂。”
“我要祈祷今年金玉满堂,官财两通。”
“神官大人,保佑我升任三品.....”
........
百里星回冷眼看着一众官员离开的背影,清了清耳侧,从房顶跃下。
秦大人扫视一圈,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李大人仍沉浸在世上确有神官的震慑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一声清脆铃响,李大人和秦大人同时惊愕僵住,空中按捺幽香,似拂开人间烟火,三位神官披浮日光而来。
超脱凡尘,鹤骨松姿,只是远赴人间惊鸿宴。
一如此见,人间颜色如尘土。
李大人眼瞪得浑圆,唇瓣哆哆嗦嗦,“神....神官大人....”
“不必称呼我们为神官大人,我叫百里星回,这两位是予白和予鹿,我们得万民祈福前来,保佑人间。”
百里星回:“怎么称呼两位?”
秦大人仪态端庄不失风度,看得出,是一位心中只有百姓和国家,切切实实为民请命的好官。
秦舸本不崇尚神明,也不信奉神力,是一位赤诚至粹的纯臣。
为了此案,为了无辜百姓,不得不信奉传说,携众人点高香敬神明,请求神明降临世间。
“我叫秦舸,任命刑部尚书,这位是李明玉李大人,任职大理寺卿。”姿态从容,不疾不徐。
百里星回直视秦舸。
“有一言请大人谨记,我们来此间是为苍生请福,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谋福祉,尤其是您上面那位,我们三个身为神官之事,不希望有第三人知晓。”
随后望向李大人,目光冰冷,阴仄一笑:“李大人,听到了吗?”
李大人顿时冷汗暴出,“扑通”一声跪下,神官威视下无所遁形,再不敢有其他想法,语气略微颤抖:“神官大人,下官知晓,不敢置喙半句。”
秦大人向前一步,言辞恳切:“三位神官,请上座。”
百里星回环顾四周,坐下,悠悠开口:“秦大人,到底因为何事,动用万民请福,请求天上的神官?”
秦大人垂眸,不再镇定自若,眉宇间密布阴云,长叹一口气。
“三日,十三户人家暴毙,不知凶手是何物。”
百里星回一顿,“何物?”
十三户人家暴毙,聚灵法阵就以红光示警,法阵不会出错,这位秦大人也没有说谎的必要,那就是这个“何物”,来头不小。
百里星回接着问:“十三户人家共有多少人?”
秦大人回答:“每户皆是五口之家,共六十五人”
百里星回惊异一瞬,这绝不是是巧合,此物目的明确,只残害五口之家。
予白神君问:“这些人的尸体在哪?”
李大人恭敬回:“全部在大理寺的停尸房中。”
百里星回问秦大人:“三日,你们获得的线索有多少?”
秦大人忧上眉梢,面色凝重。
“此案举国瞩目,军队出动,各方联合,三日了,仍然对‘凶手’一无所知。”
百里星回接着说道:“所以你们想到了请神,倘若请不到神呢?”
秦大人言之凿凿:“民间百姓表面上对怪力乱神之事讳莫如深,但其实心中总有一方净土,供奉神明以寄托遥想,所以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人同时跪拜点高香,便可请得神官降临世间赐福的传说,才得以流传至今,无论传说是否为真,总要试一试,倘若无神,那我等便比肩神明,斩尽这天下邪恶。”
百里星回戳破秦大人:“没想到秦大人竟有如此觉悟,但其实说白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未知的变数,未知的死亡,秦大人不敢用黎民苍生的性命去赌,秦大人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不想看多更多人枉死,传说是否为真尚且不论,但请神一事出自真心,秦大人你是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秦大人拱了拱手,“愧不敢当。”
百里星回起身,“走吧,两位大人,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