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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进一时退
保持安全范围
这个阴谋让我好惭愧
——陈奕迅《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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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葬礼也如林父所答应的那样,让爷爷在殡仪馆里停留了一周,奶奶也在这段时间里感受到了生活方面的种种迹象,察觉到了爷爷的事情很不对劲。
在奶奶出院的前一天,林父还是没忍心对奶奶隐瞒爷爷去世的消息,奶奶哀痛欲绝的模样看得林裕婉心好痛,她听着奶奶对爷爷的思念,也听着奶奶对刘耀文他亲生父亲的痛恨。
奶奶说:“婉婉你要乖乖听话,快点远离刘耀文那个危险的孩子吧”,这句话,林裕婉每时隔一会儿就会听见,每次听都是满心难过,她怎么能在刘耀文是无辜的情况下去抛下刘耀文呢。
因为奶奶对刘耀文有极大的看法,给刘耀文定下了危险的标签,所以在殡仪馆的这段时间里,林裕婉已经一周都没有见到刘耀文了,她怕刘耀文来殡仪馆会被亲戚告诉奶奶,奶奶更会对刘耀文升起怒火。
林裕婉感觉自己像是在和刘耀文谈了一场时为一周的异地恋,她陪伴不了在刘耀文的身边,她看不到刘耀文每天都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像她一样度日如年。
今天,也是爷爷停留在殡仪馆的最后一晚了。
马嘉祺:" “裕婉你的复习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
在这漫长又沉痛的一周,大家都在学校里没办法赶来陪林裕婉谈谈心,都是马嘉祺守在了林裕婉的身边悉心照顾她,林裕婉对他只是保持礼貌的距离,不去越过一点界限。
林裕婉:" “马嘉祺你累了这么些天,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麻烦你开车,得有充足的睡眠状态。”"
马嘉祺:" “怎么劝起我来了,我的黑眼圈可没裕婉你那么明显。”"
林裕婉:" “我这黑眼圈也比眼睛哭肿的那一天好看吧。”"
在来殡仪馆的第一个晚上,抽泣声陪伴了林裕婉度过了一整个夜晚,直到窗外的太阳升起,房间里照进了光线,林裕婉才发觉自己的睡眠时间都用在了对爷爷的不舍。
起床照镜子看见镜子里面的人好陌生,那双一直让林裕婉心生喜爱的小鹿眼变成了一条门缝眼,肿胀的眼周肌肤压住了她的眼睛,用浸过冷水的湿毛巾都挽救不回来。
没办法,林裕婉只能顶着一对肿眼皮去面对来走白事的所有人,亲朋好友看见林裕婉的眼睛真是好笑又心疼,知道她最漂亮最爱美,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慰她:“哭肿的眼睛也是对爷爷的一种爱,那些走白事的人看见了还会夸林裕婉最孝顺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还有五个小时就要为送爷爷上山的事情做准备,奶奶早已被家人们扶着去了家属休息楼里进入了睡眠,林父身为儿子一直守着爷爷好几天了,林裕婉都没见他休息过。
林裕婉:" “爸爸您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林董:" “小婉年龄还太小,都不懂殡仪馆的一些规矩呢,等明早送完了爷爷,爸爸就回别墅区好好休息,也看看耀文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估计耀文一个人也没在家好好吃饭。”"
林裕婉:" “爸爸您别担心耀文,家里还有酷可陪着他,他会照顾自己,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回家了我还要让他给我讲解难题,把错过的功课一一补起来。”"
殡仪馆的网络和信号一点都不好,中午的信息可以跑到下午才发送出去,想要发送或收到一条时间准确的消息还真的是一件难实现的事情,林裕婉和刘耀文也没有发送很多信息,而刘耀文也不允许林裕婉在殡仪馆那样的场所下抱着手机去关心他过得怎么样。
林董:" “小婉也去休息,就算只有一两个小时也要入睡啊。”"
林裕婉:" “可我睡不着,躺在床上也会想到爷爷,还是陪爸爸守在这里吧,等爷爷的事情结束了,我再回家把睡眠补起来。”"
林董:" “女孩子不熬夜,麻烦嘉祺送我们家小婉回休息楼。”"
林裕婉听了林父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自动屏蔽了周围的所有声音,林父从不在对的事情上娇惯着林裕婉,也不顺着她的倔强性格任由着她的想法,拉住林裕婉的手臂想把她从椅子上带起来,林裕婉也在极力挣脱。
林裕婉:" “我说了我要留在这里守着爷爷,我也答应了回家之后就补充睡眠,明天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让我留在这里呢,就最后一晚上。”"
林董:" “小婉你说你大学想去学医,那你更应该清楚连续熬夜对一个人的危害有多大、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把丢掉的睡眠补回来,你看现在的意外新闻,熬夜久了导致最后猝死的事件还少了吗?”"
林裕婉:" “别拽着我了!我说了我不走!我睡不着!”"
马嘉祺作为林家的外人并不能帮助林父去劝说林裕婉,他只是拍了林父的肩膀让林父也静下心来,他知道在这一周里,林父和林裕婉都在咬牙忍着自己的悲痛情绪,眼前这样的情况不及时制止其中一方,真的会让双方在下一秒争吵起来。
林父太了解林裕婉那总爱和别人反着来的性格,只得松开她的手臂,坐在她旁边和她说出作为父亲的心里话,还让马嘉祺从一旁抽几张纸巾给她,哭也没事,委屈了就把眼泪擦擦。
林董:" “爷爷这件事情就告诉我们要好好爱自己,生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我财富,爸爸才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怎么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又在这不重视健康,一个劲的要在这熬夜。”"
林裕婉:" “这么几天我都熬过来了,而且白天的时候我也有午休补睡眠,没有一直不休息,我很好的,最后一晚上了就让我再陪着爷爷吧,求你了爸爸。”"
林董:" “小婉你自己说说看你都熬夜几天了,这么些天里爸爸看你失去爷爷难受得眼睛都哭肿了,一直都在顺着你、依着你的小脾气,你一女孩子再这么熬下去怎么受得了,白天那倒时差的睡眠就把健康补起来了?”"
林裕婉还是倔犟地点头,就是能补得回来。
站在林裕婉的角度,林父是没法训也没法硬拽着林裕婉去休息,只得拿她没辙,他想让马嘉祺帮他说几句话劝劝,马嘉祺的眼神却盯着手机显得很忙的样子,这些天也是辛苦马嘉祺了。
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丢下工作,连日连夜的为普通的异性朋友操理家中的白事,林父对马嘉祺只有愧疚,从没有想过马嘉祺可以替换下刘耀文来照顾林裕婉,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拿马嘉祺跟刘耀文作比较,马嘉祺在他的眼里只是熟人家培养出的稳重小孩。
林裕婉看着爷爷的黑白遗照好久,没有人发出一点动静去破坏她和爷爷的回忆,吹进殡仪馆的风好冷好冷,林裕婉咬紧牙关硬撑着让自己不要发抖,佯装自己一点都不冷。
今晚的风不是很听话,比前几天刮得更剧烈,林裕婉的喉咙里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着,她尝试着用憋气这样的笨拙办法控制自己不要咳嗽,又或是闷哼一声,可还是没忍住。
听见连连咳嗽声的林父和马嘉祺目光灼灼地盯住林裕婉,林裕婉为了避免掉他们说出的关心话语,拿起自己的杯子想扭开杯盖喝几口温水,却见杯子里一滴不剩。
林裕婉:" “我去找管理人员给我接杯热水。”"
林董:" “嘉祺陪小婉一起去,接完热水就送她去休息楼。”"
林裕婉:" “我说了要把今晚熬过去。”"
林父拿林裕婉没办法也不接话,他想马嘉祺应该知道怎么做,剩下的交给马嘉祺处理就好,年龄相仿的朋友应该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更好做思想方面的沟通。
这一路上都在刮着风,林裕婉紧紧握住水杯,一句话都不和身旁的马嘉祺说,马嘉祺看她这样子就故意猛然靠近她,想逗逗她,没想到她还真的如想象中的那样被吓了一跳,还很急切的要和他拉开距离。
林裕婉:" “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一起出来接水的。”"
马嘉祺:" “没事,裕婉就当我坐了一晚上想活动活动。”"
林裕婉:"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呗。”"
林裕婉盯着脚下的影子又默默拉开距离。
林裕婉:" “马嘉祺你可别靠近我又来吓唬我。”"
马嘉祺:" “是你胆儿小,我哪敢吓唬你啊。”"
林裕婉:" “我胆儿可大,我那都是装的,我人间小戏精不行啊。”"
马嘉祺:" “演技不错,演得就跟真的一样。”"
马嘉祺说完就笑出了声,还模仿着上一秒林裕婉被他吓着的模样,林裕婉一脸无语的斜视着马嘉祺的影子,为什么在殡仪馆这样的地方吓人还能吓得这么理所应当?
林裕婉:" “保持一米距离,别再靠近我啊,我急起来真的会揍男人的。”"
马嘉祺:" “看来,刘耀文没被你少揍咯?”"
林裕婉:" “那倒不是,对自己的未婚夫倒没那么舍得下手。”"
感情洁癖在林裕婉这里真的是种很奇怪的毛病,有了未婚夫之后是真的会很坚定的去拒绝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异性靠近,就算未婚夫不在现场,也得提上那么几句让未婚夫有点存在感。
直到现在,林裕婉都还记得刘耀文把她交给马嘉祺照顾的那天,在那件事上她一直都没有消过气,更何况现在的马嘉祺还故意一次次地靠近她,她就更来气,也分不清是来气刘耀文的做法还是来气马嘉祺的靠近。
马嘉祺:" “未婚夫可以揍,你要揍我那就得赔我医药费。”"
林裕婉:" “你再靠近我一步那我揍你就叫正当防卫了。”"
林裕婉指着自己和马嘉祺的影子,马嘉祺的手臂都快靠近她的肩膀了,而她的旁边是一堆堆枯草丛,要再躲着躲着就真的得摔到那里面去了。
马嘉祺瞬间停顿脚步,在听见了林裕婉说出的那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林裕婉看了马嘉祺的影子一眼,想着马嘉祺不会再靠近了,拿着水杯自顾自的往前走,只要有灯光照亮她身前的路,她就不会瞎担心一个人的路该怎么走。
林裕婉好像真的被那场梦境里的自己、刘耀文、马嘉祺的三人关系给困住了,现实里刘耀文的做法也对应上了梦里的表现,她在逼着自己独立,不想给马嘉祺多靠近她一步的机会,自己有界限应该也不会让对方越界了。
霎那间,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与林裕婉的脚步声几度重合,林裕婉听着脚步声在猛然逼近她,下一秒她被身后的人跟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去。
仅仅是手臂圈着她让她靠近,手心一点都不接触着她,哪怕隔着冬天的厚外套,他也不用手心去接触她,只是把她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圈得很紧。
在灯光下,林裕婉看见了马嘉祺的眼神变得好陌生,像是在质问她好多好多问题,她真的错了,绅士这个词不应该放在马嘉祺身上,或者说她一开始把这个词放在马嘉祺身上的做法就是错的。
马嘉祺:" “林裕婉你认真告诉我,凭什么我的靠近要让你正当防卫。”"
在那场生日派对上,贺峻霖可以和她靠近,朱志鑫也可以和她靠近,准确来说应该是除了马嘉祺以外的男人都可以靠近她,还是不需要她“正当防卫”的那种靠近。
喜欢的女孩子有了心仪的另一半,那好,他马嘉祺可以接受和他们双方都成为朋友,以朋友身份旁观完女孩子的一生也算另一种幸运,可如果连朋友这层最基础的社交关系都不被得到允许,那他凭什么要隐藏感情继续装。
马嘉祺:" “不藏了,演技拙劣,也一直在所有人面前暴露。”"
林裕婉太讨厌冬天了,讨厌它的温度一年比一年冷,讨厌它那如画的雪景不存在于她成长的沥川市,更讨厌眼前这让她整个人都无法挣脱的一幕。
马嘉祺:" “我喜欢你,很早,从你还不知道我叫马嘉祺开始。”"
在南缕市的宴会大厅,林裕婉还不知道马嘉祺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马嘉祺就已经在人群里看见了林裕婉,也发现自己的视线很难从林裕婉身上移开。
林裕婉:" “我不喜欢你,好感也从来没有过,如果我无意间说了什么话或者有什么行为让你误会了,那抱歉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把握好距离,我的错。”"
马嘉祺:" “的确怪你,怪你从没有过能让我误会的表现。”"
单恋多容易被满足啊,给那么一小点甜头都会让人开心一整天,可林裕婉对他是真的残忍,不靠近他一步,还不允许他有靠近的权利,一步的靠近就会拉远数十步距离。
圈在怀里的林裕婉,在一直尝试着挣脱啊。
马嘉祺:" “没用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和我好好说话。”"
那双与他坚定对视的眼睛一点温度都没有,就连说出的话也是冷冰冰的,马嘉祺也不知道自己来沥川市这么久的付出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林裕婉此刻的态度?还是说连普通朋友关系都不能拥有的疏离?
马嘉祺:" “他和你表白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对他的吗?”"
刘耀文的表白让她惊慌失措,马嘉祺的表白只让她害怕。
林裕婉看得懂马嘉祺想要什么,她给不到,也没办法给到。
马嘉祺:" “真的是,和你靠这么近,还体会到了刘耀文的快乐。”"
马嘉祺松开了林裕婉,接过她手里的水杯竟还笑了起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等着林裕婉在原地缓过神,表面呆滞的林裕婉已经暗自崩溃了。
凶恶的狼和风度翩翩的绅士谁更可怕?
林裕婉一直以为这样的问题是不需要想的,换作是谁都会觉得当然是狼最可怕,狼的外表就令人胆怯退缩,攻击力更是比绅士强上好几百倍。
这样的想法在今晚落幕。
绅士,才是伪装得久的狼,比狼还强于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