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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事太多 我不会说破
——周杰伦《明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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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信息和被挂断的电话,又毫不留情的击倒了林裕婉搭建好的情绪,她也知道像这样的剧情迟早都会出现。
手机本就是让人保持感情联系的物品,在一次次的失望和挣扎里,林裕婉认为手机更像是一个消磨掉两人感情的凶器,真不想再去碰它了。
刘耀文的来电响起一声又一声,林裕婉也不想接了,她想安静,她不想说话,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坐在江边的长椅上感受日落黄昏的唯美意境。
今年的江边又飞来了很多海鸥,江边不是它们的归宿,它们更应该生活在海边才对,林裕婉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播放起一句应景的歌词——
“海鸥不再眷恋大海可以飞更远。”
可不可以说,如果尝试着逃离了能束缚自己的圈子,学着放弃去在意曾经在意的一些事情,自己的情绪也就不会被烦心事所操纵了。
海鸥不再眷恋大海,的确可以飞往更远更美的地方,可当海鸥都不再眷恋大海了,那它还是海鸥吗,海鸥怎么能离得开大海,大海永远都会是海鸥的归宿,哪怕海鸥离开过,那里也是它的归宿。
这就像候鸟南飞、万河归海,南和海是鸟和河的最终归宿,从始至终,鸟和河的目的地始终都是南和海,沿途停歇过的景色也只是必经路上的一段,不管飘离多远,也还是会始终被自己的归宿所牵引。
林裕婉不想再为同一件事哭了,哭肿的眼睛会很丑,处理的过程太麻烦了,还总担心眼睛能不能被成功消肿,就算哭了又怎么样,还是得去找刘耀文的。
她收起情绪再次拿出手机,装作那三条信息从没出现在手机里一样,把来电给刘耀文回拨过去,刘耀文也很快接通了,一开口就是着急的语气问她在哪里,她也不想多说话,直接进入主题。
林裕婉:" “你收到我的信息了吗?”"
刘耀文:" “阿婉说什么信息,我没收到信息。”"
林裕婉:" “可能我在外面信号不好,没发送成功吧。”"
刘耀文:" “那阿婉你想说什么都告诉我,我已经放学了,正在朝家里赶,很快就能见到阿婉了。”"
一放学就往家里赶?又在骗她呢…
力气都用完了,欺骗也一直没有被打烊过。
林裕婉:" “今天冬至,冰箱里还有速冻饺,你将就一下也就吃了,图个冬至的意义。”"
刘耀文:" “你不回来?你在哪?”"
林裕婉:" “我散散心,我不开心。”"
手机那边的刘耀文又说了什么,林裕婉根本就不想听,放下了手机就挂掉了通话,看着眼前的日落海鸥画面,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林裕婉也一次次用过“误会”的字眼去为刘耀文开脱,可是哪一次得到了好的答复呢——手机号码出现时,她选择无条件相信他,可却换来了一条女士项链;女士项链出现时,她和他有了争吵,提出了分手,又在自我安慰和自己的心软里选择和好,和好才多久啊,又冒出了第三人的信息,还是用刘耀文的身份发来的信息。
自尊和骄傲在隐隐作祟,它们都在控制林裕婉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段感情早已经破碎了,无法再和好,就算是挽留也是卑微,会被人瞧不起。
感情的选择错误又不丢脸,早一点看见错误了,也就能提前做好释怀的准备,早一点从错误里解脱出来,也就能更早看见以后的模样了。
和好代表的不一定是留恋和还喜欢,还有可能是对破裂感情的不服气,莫名之间,这场本该圆满的感情好像变成了幼稚荒谬的输赢大赛,分手也变成了一种要到达的感情目标。
现在都已经到放学时间了,林裕婉也可以去爷爷奶奶家里了,她可不想提早去,那一定会被问起为什么不去学校上课的原因。
天色渐渐沉下,气温也在慢慢转化,林裕婉在江边附近买了一杯最爱的奶茶捧在手心,看吧,像暖手这样的小事情,就算没有了恋爱,也可以被金钱的小交换而得到。
没有谁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失去自己的生活状态,就像上一秒看入眼里的海鸥,就算它们离开了海边,也能在江边飞翔,不止有大海才能为它们安一个家。
江边离爷爷奶奶家很近,林裕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爷爷奶奶还是像以往一样,一知道她会来家里,就会早早为她敞开家门,一直等着她的到来。
在楼梯口,林裕婉听见家里传来的对话,她能感觉到家里很热闹,她走进家里才发现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马嘉祺和他的外爷外婆,酷可也被抱回爷爷奶奶家里了,想必爸爸又在房间处理文件吧。
对于马嘉祺的出现,林裕婉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来沥川市没有朋友,再加上爷爷奶奶又和他的外爷外婆关系好,冬至一起聚一聚也很正常了。
林裕婉抱起了跑来欢迎她回家的酷可,先走到了客厅和爷爷还有马嘉祺的外爷外婆打招呼,之后才走到了厨房外的餐桌边,看见马嘉祺和奶奶正在包饺子。
桌面上摆放的饺子真是什么形状都有,林裕婉发现这些形状都来自马嘉祺之手,猜测他应该是经常下厨,看着普通的饺子皮在他的手里能包成不同花样,林裕婉都要崇拜他了。
奶奶:" “小婉回家了,怎么没看见刘耀文?”"
林裕婉:" “学校的课程抓太紧了,他数学课代表还在教室帮老师辅导同学作业呢,我不一样,我可以在家里让他帮我复习,一放学就背上书包出学校了,还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忘记给爷爷奶奶买好吃的,但我知道奶奶不会生小婉气的,因为奶奶只喜欢小婉的,小婉来陪奶奶了,奶奶就会超级幸福。”"
奶奶:" “小婉这张嘴啊…就会逗奶奶开心!”"
奶奶面对林裕婉的撒娇笑得合不拢嘴,马嘉祺看见这画面却不一样,在林裕婉说出那些话时,他就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让林裕婉都后悔了。
一长串的莫名解释,不就是为了掩饰起内心的什么事情吗,这算不算一种心虚的表现,看来马嘉祺已经看穿了她的情绪,只是不愿意戳穿。
马嘉祺:" “裕婉,要留下来一起包饺子吗?”"
林裕婉:" “我还是算了吧,我那捏的一扁哒都拿不出手,跟你和奶奶的手法相比,真的是坏了一锅汤了,我可是有面子的。”"
马嘉祺:" “我教你啊,教你一个最简单的,现在到晚餐时间了,奶奶也要忙着下饺子了,就换裕婉来帮帮我一起分担工作吧。”"
奶奶:" “哎呀瞧我都忙糊涂了,这么晚了还没去下饺子,让大家都饿着呢,还好嘉祺提醒奶奶了。”"
奶奶加快速度把手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包好,走到了厨房去烧水,餐桌前只留下了林裕婉和马嘉祺两个人,马嘉祺走到了林裕婉身旁,却没有真的开口让林裕婉包饺子。
马嘉祺:" “不开心吗。”"
林裕婉:" “没有啊,我哪不开心了?”"
林裕婉硬撑着,马嘉祺多想告诉林裕婉——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情绪,你是装不好的,因为我见过太多人了,所以你的伪装在我眼里太不过关了,就是小女孩的倔强与嘴硬。
从刘耀文没有出现时,马嘉祺就看出了不对劲,按照林裕婉的性格,就算刘耀文留在了学校为同学解开难题,林裕婉也一定会陪着他一起,她很爱黏在他身边,怎么会提前离开。
明明看穿了一切,马嘉祺也没有直接戳穿林裕婉,他找了个借口让奶奶离开,把空间留了出来,想为林裕婉开解心事,林裕婉不愿意说,那也就算了,他就不问。
林裕婉的思绪又飘远了,想到刘耀文一个人在家里,还是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发信息,让他快一点赶来爷爷奶奶家里团圆。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
马嘉祺:" “裕婉的妆容有些掉了,去卫生间补补吧。”"
林裕婉:" “真的掉了吗,那就辛苦马嘉祺你留在这里为我们包饺子咯,会好好吃的。”"
马嘉祺:" “没几个了,快去收拾吧。”"
林裕婉放下了酷可,二话不说去到了卫生间,关上了门处理情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妆还好好的,她也猜到了马嘉祺的暖心用意。
这一路上的她一直都在隐忍情绪,想以很好的面貌来爷爷奶奶家里团圆,其实她真的超级想哭,但是却又不能再哭了。
她一直都在忍着,一直都想着感情是她和刘耀文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家人知道让他们担心,两个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多人。
林裕婉从包里拿出了一两个化妆品,给妆容添描了几笔,显得更有精气神一点,长舒了一口气为自己打气,再次打开门却撞见了马嘉祺。
马嘉祺手里拿着吹风机,把它放在了卫生间的一边,他一直都靠在门框等着她,他想听听她的情绪,可她却没有一点想要把情绪发泄出来的意思,好像真的在认真补妆。
马嘉祺:" “裕婉,事情无法压倒人,情绪才会。”"
林裕婉:" “马嘉祺,你是在我说出那一长段话的时候,发现我的不对劲了?”"
马嘉祺:" “从裕婉一个人走进家里,这件事就已经不对劲了,我告诉过裕婉,裕婉只是一个才成年的女孩子,还在慢慢学习步入现实,这一小点不成熟的伪装怎么会骗到我的眼睛呢?”"
林裕婉点头,怎么会骗过马嘉祺呢?
在南缕市的马嘉祺被张真源陷害时,他都能做到比常人更厉害的镇定,被冠上“嫌疑人”的标签,他也绝不害怕自己的未来会被这个标签毁掉,他就是相信清者自清,他就是有证明自己的把握。
马嘉祺:" “裕婉的心事愿意告诉我吗?”"
林裕婉:" “抱歉,我可以自己处理好的。”"
找不到大方得体的语气和词汇去倾诉心里的难受,没有人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大家都渴望自己是被理解的那一个,没有人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收集另一个人的负能量。
负能量的人走到哪里都像是一朵不受欢迎的乌云,他们会把雨带到所有角落,有人遇见倾盆而下的大雨会躲在屋檐拍拍淋湿的衣服;有人会撑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雨伞,为自己挡下这场突然来临的暴雨;还有人会着急的四处借租一把雨伞,只为了早早回到自己那间温暖的小房间休息。
林裕婉又不是缺爱缺到不行的女孩子,比起物质方面的富养来说,她接受的富养更多都是来自精神上的,又怎么会让自己在困境里遇到一点点难受,就愿意随便找一个人敞开心扉倾诉出每一件烦心事?
林裕婉:" “马嘉祺,谢谢你了。”"
马嘉祺:" “嗯,不谢,成为朋友的最基础就是做到关心,裕婉的这一次感谢我就当答应下了,下一次再说感谢的话,我可就不回答了。”"
林裕婉:" “哈哈…马嘉祺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的关心是一片好意,我的‘谢谢’也是一句心意啊,是不是你瞧不起这一句‘谢谢’啊?”"
语言能隐藏情绪,动作却会背叛硬撑的语言。
隐忍情绪的林裕婉,从一开始都没有扭过头与靠在门框的马嘉祺对视,她和马嘉祺的对话都是通过镜子里的人像,她没办法在情绪上来时与人正面交谈,真的会大哭出来。
马嘉祺:" “裕婉。”"
林裕婉:" “嗯?”"
马嘉祺:" “发顶软塌了,快拿吹风机吹一吹,重新收拾一下自己的发型,收拾好就出来吃饺子,我也去厨房帮忙,不站这了。”"
林裕婉:" “这啊?这没事,本来就到家了,随便梳理一下就行,我作为孙女也得去厨房帮奶奶才好,哪能让客人一直忙呢?”"
马嘉祺:" “裕婉,吹风机的风声可以掩盖周围的声音,如果裕婉是真的很难受也不愿说的话,可以借着风声直接哭出来,不用再硬撑,爷爷奶奶问起的话,我就说裕婉在漂漂亮亮的打扮自己,门外的一切交给我就好,裕婉也记得要漂漂亮亮的出来。”"
一开始,马嘉祺也没想直接揭穿林裕婉。
林裕婉上扬的嘴角立即消失,突然溢上来的眼泪让视线也变得模糊,马嘉祺顺着她的想法只与镜子里的她对视,向她放心一笑,动作很轻的帮她关掉了卫生间的门。
这一路,她隐藏了很久的难过都被他发现了,他也直截了当戳穿她的伪装,戳穿的同时还不忘照顾她那不愿意说出的脆弱。
马嘉祺真的是一个很难遇见的人,他性格成熟又稳重,待人温柔又真诚,林裕婉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才算准确。
他是一直接受了高质量的教育,才有了现在的绅士风度?还是因为自己在名利圈里冲出过暴风雨,所以想给难过的人打一把伞?
听说过一个现象吗?
每个人从一开始都是荟荟众生的普通人,你在人群里所看见的每一个耀眼又完美的人,都曾经历过无法言语出来的痛苦,也曾踩在利器之上看着自己的鲜血滴落。
因为那些痛苦会排除人群里懦弱又无能的人,所以你才能看见他们正站在人群里闪闪发光,没有人的成长之路会是一帆风顺的,就算是本身拥有发光源的太阳,也是在一夜黑暗之后才能被人看见。
从小就收获了无数目光的孩子,他们大多都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忆,那一束束期盼、爱意、嫉妒、恶意的目光会逼着他们比同龄的孩子先一步成长。
他们能被很多人看见自己正站在光环下,背后却不知经历了多少超乎同龄人的痛苦,他们脚下踩出的每一片鲜红,都不只代表在成长中收获的玫瑰,更多的是自我愈合的伤口曾留下的斑斑血迹。
长大成人——这个有着简单笔画的词却一点都不简单,在某种程度上它意味着一个人会拥有自己的自由、金钱、成就、生活,可拥有这些的同时,也会被没收掉自己的天真浪漫,还有想表达出真实情绪的权利。
在童年转换为成年的过程,带着棱角的人会被打磨掉边角而变得圆滑,这样的代价太大了,成为长大的牺牲品也太痛苦了,都不想长大了。
眼前这个温柔又体贴的马嘉祺,在自己的成长过程里又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呢,他被打磨掉的棱角又是什么样的呢,林裕婉猜想不到,也不知道从哪里猜。
她不想在别人与成长的磨练过程里,做出一段自己的想法评价,除了本人以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一个勇敢者的成长历程,她没有权利去猜想马嘉祺的过往,任何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