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话又多了，他连忙改口催促道，“大人在书房等大夫。”
这个宅子很新，应当是临时才准备起来的，连几个下人都看不到，楚风灵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
待再往里走半步，一道咳嗽声响起，那人声音略微带着一点嘶哑，他从暗角处走出，面上黯淡无光，只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背也挺的直直的，年纪不大，倒是有种做大官的姿态。
“楚大夫。”对方沉吟道，他径直走到书案前坐下，顺带着给楚风灵倒了一壶茶，茶香四溢，楚风灵皱了皱鼻梢，的确是好茶，待她珉了两三口，那人才开始缓缓出声道，“我姓朱，和府上人来汴州走亲，没曾想路上旧疾发作，幸亏姑娘妙手回春，听我那手底下人说，是姑娘扎了几针我就好了。”
楚风灵点头，对方明显有些意外，态度越发恭顺起来，“你可知如今的太医院院首就是个善用针灸的奇人，他的针灸手法也是颇为奇特，和姑娘一样，只几针下去，就能缓解痛苦了。”
他算是主动报身份，也不介意被她得知，应当是看在她身后陈家的面子上。
“姑娘可认识那人？”
见对方发问，楚风灵秀眉紧蹙，沉声便道，“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结交朋友的，你有什么病，直说便好。”
她时辰宝贵，没想到对方也废话颇多。
换句话讲楚风灵并不喜欢那人文人身上带着的磨磨唧唧，就比如说句话都要拐弯抹角。
对方在官场上待多了，习惯和旁人先周旋一二，这倒显的多余了。
“是老夫话多了。”戚骥低叹一声，“还请姑娘诊脉。”
他摊开手腕，身边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将布帛放在他的手腕上，再恭敬退到一边，比起眼前的戚骥，楚风灵更比较在意这个男人，前身定然是个杀手，不然为何走路声悄无声息？
“这是我的官家。”戚骥解释道，“想必你也猜出我的身份一二，陈家老太太是我的旧识，她应当说过。”
“大人不是来汴州寻亲吗？”楚风灵挑眉，“莫不是你自个儿的话都是胡说的？”
戚骥一愣，反应过来便是哈哈大笑，“很少见姑娘这般聪慧的了，比我那刁蛮的小女，好多了。”
“自家女儿毕竟是自家了。”楚风灵淡淡道，她抽开手指，语气沉闷道，“你这顽疾，跟你的脑袋有关。”
戚骥微抬眉，他看向管家，管家去将门紧紧合上。
“姑娘此话怎讲？”戚骥问道。
楚风灵面上严肃，身为大夫，她是很想治病救人，但不是什么病她都能治的，这点楚风灵从医时就知晓的一清二楚。
“你的脑后有一道很严重的刀口，几乎快没进去半寸深，你能保住性命，想必是你说的那位，用尽全力了，如今那里头卡了一块淤血，淤血不除，只怕是这顽疾，会时不时发作，最后会暴毙而亡。”
楚风灵缓缓出声，她的话带着一丝力道，让对方不由自主就产生了一丝信服。
“这不行。”管家连连出声，“我家大人断然不能有事的，他要是有事那群……”
“住嘴。”戚骥沉声，他转而满眼希翼的看向楚风灵，“姑娘既然能说出口，那肯定有治疗的法子，对不对？”
“的确是有。”楚风灵也不搪塞，“就是怕大人承担不起后果，我也承担不起杀人的罪名。”
她还是很想明哲保身的。
“只要你能治好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弄来给你。”戚骥作出承诺，他一个大官，有什么做不到的，就连陛下都得依仗他做事，在他看来权和富贵都有了，就这两样还弄不来的很少。
“不急于这些。”楚风灵抿了一下唇角，“需要开颅，你能接受吗？”
话落，周围一片寂静，就连戚骥脸上也快绷不住。
楚风灵在等戚骥无可奈何放弃的时候，在这古代中，所有人的思想就很局限，想必愿意接受这些得不多，况且这是拿自己的命去赌这几分概率，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纪，愿意去赌的人还是很少。
“若是失败呢？”戚骥声音淡了几分就，就连手指都带着几分颤意。
“死啊。”楚风灵说的云淡风轻，不等那边管家急吼吼开口，她继续道，“不开颅你也就几年好活的，不过是时辰问题，你考虑好。”
说着，楚风灵起身，“要是我真能治好你，你不如帮我个小忙，就一个小忙。”
她下意识想到肖景予，这个督察官，肯定能将肖景予从水里捞出来，她断定。
何况这是陈老太太信服的人，老太太仁慈，结交的大抵都是些良善之辈。
“送姑娘回去。”戚骥沉声，他眼底划过一抹伤意，想他如今年岁已高，本就是半截身子入土了的，晚年还要开颅，去赌，这不是自找没趣儿吗？
管家将人送回去，去而又返时又劝道，“大人，不如试试吧？”
“就试一下，这位姑娘虽然年轻，据说她治好了陈老太太的头疾，还救了陈家难产的姨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戚骥抬手，示意管家不必再说，他却还是解释道，“你还记得宫里那位吗？”
管家怔住，“您是说……？”
“当初宫里那位也想给我开颅，但是他劝我不要开颅，开颅很容易会死，就连他都没有这个把握，这个年轻小丫头，又能有什么把握呢？”
的确是这个道理。
戚骥内心满是犹豫，他对自己这病本就不报什么希望，这回让楚风灵来，也不过是管家一而再而三劝说他一定要去看大夫，看看有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
“不要小瞧了年轻人啊，大人。”管家低叹一声。
“当初刘大人不过是因为年事已高，做不了开颅了，这个楚姑娘，可是年轻的紧……”
此时戚骥隐约有些不耐烦，这时他想到来汴州的主要目的，沉声便道，“所有学子的试卷都已经查清楚了吗？字迹都可和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