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如何跟师尊说?看师尊的样子,似乎很在乎啊。灵锡搭着腕脉的手松了松,却不敢拿开,实在是他还不知该如何说。
沐言似乎看出了什么,忙问道:“如何?怎么还不施救?”
灵锡扑闪着眼皮,收回手,弓着身子回道:“师尊,徒儿才疏学浅……”
沐言皱眉打断道:“救不了?谁能救?”
灵锡沉吟片刻道:“怕是无人能救。”
沐言的双拳瞬间握紧,“出去。”
灵锡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却也不敢远离,唤了飞鹰来,让他去请灵云过来。
须弥戒指中的舒敏,已经哭晕过去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沐言握着静如的手,一点一点地输送着灵气,生怕太多,静如受不了。
第一次,他六神无主,只能惶惶然地输送着灵气。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愚蠢,这么无用,不仅没有保护好她,现在还救不了她。
“静如,我的静如,醒过来,求你,醒过来,好吗?”
沐言的声音又轻又低,以至于他自己都听不见。
而静如呢?
她完全失去了知觉,变成了一朵小的不能再小的嫩芽,靠在一座大山之上,随风摇摆。
一天天过去,大山将她养得很好,枝叶粗壮,花瓣水嫩,只可惜,她只能看到大山和一束光,一日复一日的看,看得都有些腻歪了。
于是,她想离开,想看看山外的景象,反正她枝叶粗壮,根系发达,走到哪里都能活下来。
无所畏惧,那便勇往直前。
一日,静如刚要下山,就听大山说:“山下是万丈深渊。”
“我不信!”
静如一股脑地拔出根系,冲下山坡,瞬间跌进了万丈深渊之中。
还好根系没有损坏,拖着残枝烂叶,静如爬起来就往前走。
突然,万丈深渊说:“前面是沼泽怪物。”
“我不信!”
静如倔强地一脚踩进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大山不忍心,送来了藤蔓,静如便带着一身泥泞继续向前。
沼泽说:“前面是焚汝城。”
“我不信!”
拖着泥泞走进去才发现,眼前全是岩浆,静如发达的根系,粗壮的残枝,就连她的花瓣,都瞬间化为灰烬。
静如不知怎么地,竟然飘了出来,看看透明的花身,再看看前面巨大的城门,急切地奔了过去。
到了城门,却被一只手拦住,还递来一碗汤,说:“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前往人间炼狱,祝你好运!”
第一次,静如犹豫了,她不相信大山,不相信深渊,不相信沼泽,结果?她没了花身,若是再去了人间炼狱,岂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于是,静如推开了孟婆汤,回到焚汝城,任由岩浆吞灭她的灵魂,她的一切,从此消失在天地间,再无她!
梦很长,也很痛,直到消失的那一刻,静如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沐言呆滞的脸,突然手上一痛,扭头一看,手被沐言抓的紧紧的。
“大神?”
静如喊了一声,却好像发不出声音来,她的嗓子怎么了?为何发不出声音?
她挣扎想要去拉沐言,可沐言好似定格了一般,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突然,她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师尊,那姑娘已经去了,还是早日让她入土为安吧。”
谁?谁去了?她吗?
她死了吗?
是谁趁着她炼丹重伤了她?
静如平复了心绪,忙感受了下自己身体,奇怪,五脏六腑都好好的,只是内丹呢?为何不见了?
静如挣扎着就要起身,可为何?身体不受控制了?
还真的像是梦中的那样,化为灰烬了?那她听到的,看到的是什么?
屋里的烛火闪烁,大神的脸也在那烛火中泛着点点光芒。
静如看着看着,就笑了,她无论生死,能被人如此守着,也是幸运。
静如想伸手去摸摸沐言的脸,告诉他:“我没事。”
可一切动作,声音都是空白的,她能做得只是看着,听着?
这一夜显得很长,也很冷。
荣国公府依然白绫翻飞,彻夜灯火通明,只是书房上空多了一层结界。
一众黑衣人先是到了英国公府,可愣是没有找到一个人,于是放了一把火,将整个英国公府烧为灰烬。
火光滔天,就连远在云锡山上的灵云灵锡都看到了,他们在屋外叹息着,“也不知哪座府邸,又没了。”
“唉,可惜,可惜了呀。”
静如听得心头一震。
为什么?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呢?楚帝今日封死了地宫,这会儿是对国公府动手了吗?
静如着急地喊着大神,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动弹,可完全控制不了她的身体,她这是离魂了吗?这具身体不要她了吗?
那她怎么办?
不行,她要去看看,到底是哪里着火了?爷爷可还好?
静如越着急,越无法离开,整个人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就那样在身体里,出不去,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该怎么办?
爷爷他们到底如何了?
荣国公府,贾文杰并没有让父辈的人走出密室,他一人独自站在书房外,冷冷地看着英国公府的方向。
大火,一场大火将整个英国公府吞灭。
“楚帝,旧愁新恨,我该怎么报呢?”
听到他看着熊熊大火而说出如此平静的话,一旁的刘生握了握拳头,像他们这些在外守护东境的人,家就是他们唯一的底线,家国家国,没了家,他们守护的意义是什么?
突然,天空飞来一人,刘生直接拔剑,却被贾文杰拉住。
“是家人。”
贾文杰的语气依然很淡,可刘生知道,这平静淡漠的背后是翻江倒海的心痛。
“将军。”来人稳稳落地,抱拳道:“别来无恙。”
贾文杰回礼道:“好久不见。”
两人伸开手臂,当着刘生的面,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回来就好。”贾文杰拍着男子的背,可男子的身体却僵了僵,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
“兄长,我回来了。”
从前他们是好友,无所不谈。后来他们是堂兄弟,却天涯咫尺不再见。如今,兄弟重逢,却是这样的子夜,就连天空的月亮也蒙上了黑纱,透不出一丝光亮来。
唯有那滔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