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宋良辰，是我，李景！】
刚进家门的宋良辰，接到李景的电话很是意外。
【你爸爸走了？！】
【嗯，他走了！我就是想看你到家了没，下雪了，我怕你坐不上公交车】
【坐上了！】
其实宋良辰是走路回来的，偶尔小跑一阵儿，用了一个半小时分钟，可能晚两分钟就接不到李景的电话。
这次宋良辰倒不是为了省钱，他只是不喜欢公交车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想一个人待着。
【你没去找苏梦玩？】
【不去了，一会儿做份卷子】
【我以为你今天会跟你爸去郑州】
【没有，说好了三十再过去】
【那你妈会同意吗？】
【我爸同意了我妈就不会有意见】
宋良辰一阵沉默，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妈妈在家里可能确实没有话语权。
【宋良辰，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补数学，你给文博补完课，来我家里帮我补行不行？】
【我最近不是每天在你家里蹭饭，顺带帮你讲几道题吗？】
宋良辰没有拒绝李景总是留她吃饭的邀请，他也想抽时间帮李景梳理一下物理数学弱势科目。
现在李景突然又提，他觉得有些哑然，不知道今天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些迷糊。
【我想时间长一点，像文博一样两个小时，就跟文博一样的费用，按小时结给你】
宋良辰握着电话的手指抖动了一下，他知道李景想帮自己，可他不想这样一直让李景帮衬着。
【李景，可以给你补课，钱就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有些感谢的话，宋良辰说不出口，很多事情他都看到眼里。
这段时间，他在李景家吃的最差的饭就是饺子了，很多次李景都是买好几个菜，等着他过去吃。
家里出事这些年，就算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没吃的那么好过。
这段时间，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好像已经长胖了一些，以前宽大的裤子，松紧带又往外放了放。
【免费的话，我不好意思让你天天来】
李景就怕宋良辰不要钱，那点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说自己的私房钱，她平时随时可以问爸妈要钱，只要是学习的事情，要多少都没关系。
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宋良辰多挣点钱，他们家过年的时候也宽裕一些，李景绕着电话线，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那我也不好意思天天去你家蹭饭吃啊！你买饭也没少花钱，比补课费还高吧！？】
【你不来我也得买饭吃，你来就是多双筷子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
【李景，钱真的不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宋良辰，我…】
李景突然语塞，不敢再提钱的事情。
【明天你把数学，物理，化学都准备一下，文博那里结束我就过去】
【好】
挂了电话的宋良辰没有多休息，把家里的卫生火速地打扫一遍，帮弟弟妹妹讲一讲题目，就赶紧去摊位帮忙。
【良辰，今天下雪，生意不好，你回家歇着吧】
【妈，没事】
从小到大，家里只要有活儿，不管安蓝玲说什么，他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起帮忙，从来不像别人家的孩子，躲着不想干活。
【妈，我看着摊儿，你带着良玉良安买新衣服吧！我的家教费用放抽屉里了，挣的还挺多，还够再给他们买双鞋】
【你呀！什么都想着弟弟妹妹，你自己什么都没买呢！你那个朋友给了那么多衣服，良玉都不用买衣服了】
【妈，别人给的跟自己买的不一样，给良玉再买一套吧】
安蓝玲也不再坚持，现在家里做什么基本上都是听宋良辰的，他有想法，思虑周全，听他安排总是不会错的。
【今天下雪，一会儿我早点收摊儿吧！】
【好】
说是提早收摊儿的宋良辰，还是坚持卖完了最后一盆凉粉，九点半才收起棚伞，骑上三轮车。
因为积雪的缘故，车轮有些打滑，宋良辰走地小心翼翼。
【大哥，你回来啦！快看，今天妈妈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衣服】
良玉良安听见动静，欢欣雀跃地打开门，迎哥哥进门。
【来，良辰，试试这两身保暖衣合不合身？】
安蓝玲听了大儿子的意见，给良玉又买了一身新衣服，可是也毫不犹豫地给他买了两套保暖衣，毕竟他里面的毛衣已经缝补过几次，他最应该买新衣服穿。
【妈，你买了吗？】
宋良辰拿上衣服，没怎么看，转头询问母亲。
【我不需要买衣服，天天摆摊儿，穿罩衣就行了】
宋良辰没有作声，默默地比了比衣服。
【妈，正好】
【正好就行，快去吃饭，我们都吃过了】
吃饭的间隙，宋良辰向安蓝玲交代新的家教时间，也解释了是免费帮忙，安蓝玲觉得儿子不收钱是对的，很是支持。
只是，因为是女同学，安蓝玲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担忧，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
父母离婚后，良玉就搬回来了客厅和妈妈一起睡，宋良辰和弟弟良安也有了一点私人空间。
围挡那边的良安沉沉睡去，宋良辰还在奋笔疾书，假期他只能见缝插针地挤时间做卷子，巩固知识。
【良辰，你怎么还没睡！？】
安蓝玲看灯亮着，推门而入。
【做套卷子，一会儿就睡，妈，你先睡吧】
【良辰，你是不是喜欢那女孩子？】
看到安蓝玲进门的宋良辰没有停止答卷，听到这句话，笔立马停了下来。
【妈，别瞎说】
宋良辰低下头，看着卷子，可突然不认识上面的字，眼神也不再聚焦，不知道应该看哪里。
【那女孩子家里那么有钱，咱配不上，不要在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能耽误了学业】
安蓝玲思来想去睡不着，逐渐理清事情的脉络，心里更加不安。
之前宋良辰含糊其辞，说了是别人给的衣服，现在想想大概率还是那女孩子的。
她给良玉的那一堆衣服，随便哪一件，都贵的不行，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家庭消费的起的。
又是牛肉，又是衣服的，现在还要上门补课，这么密集的接触，很难保证不会生出是非来。
宋良辰低头捏着试卷的边缘，不停地摩挲，心里说不上酸涩，只是有些发闷。
【妈，我知道】
其实，他想说，我知道配不上。
【你去补课，他们家里人都在家吧！？不要单独在一起，省的以后说不清楚，以后她再给什么东西，都不许要了，听见没有？！】
【嗯】
【她什么条件！咱什么条件！自己得掂量掂量，不能一时糊涂，走了歪路，又毁了自己的前途…………】
【妈，你去睡吧】
面对安蓝玲的喋喋不休，宋良辰心里逐渐升起一股躁动，头顶突突地，感觉有些头蒙。
【你不要嫌我啰嗦，那种人家，我们高攀了会被人看不起的，你俩要是成了，过去当倒插门吗？你可是我儿子】
【妈！你说什么呢？！】
宋良辰猛地抬头，有些愠怒。
【妈，你去睡觉吧，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不要在这里叨叨了，我想学习了】
【你！哎！】
安蓝玲看到鲜有情绪的大儿子不敢再多说，很是无奈，只能走人。
听着关门的声音，宋良辰的喉结不停涌动，试卷边缘已经被他戳烂，可惜发红的眼眶没有人能看到，哪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宋良辰再也没有学习的心思，躺进被窝，闭上眼睛，今天的一幕幕像电影一般放映着。
尤其和李景爸爸对视的那一瞬间，那种一眼看穿的鄙夷，高傲，刺痛了他的心。
但是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确实，自己一副穷酸相。
想想又觉得可笑，怎么中午刚见了李景爸爸，晚上家里也敏感地开始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