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喜悦充盈在阿诗勒焱的心间,他感觉浑身都忍不住要颤抖。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像她小时候,无数次在他身边睡着时那样。
他想立即将她晃醒,告诉她,这世间她不是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她的宴哥哥还活着,就在她眼前。
他很想问问她,当年那种情况,她是如何死而复生,再死里逃生,活到现在的?
又是怎么去到遥远的大禹国,成为那边的公主,来阿诗勒和亲的?
可是,微颤的手伸至她面前时即将要触摸到她的肌肤时,他却停住了。
他不能。
弑君之路何其凶险,他为此筹谋了好几年。
阿诗勒迪一开始对他各种怀疑试探,极为不信任,直到这一两年,才逐渐放下些戒心。
虽然在他下的慢性毒药下,阿诗勒迪已经完全失去了生育能力,不知不觉中,身体健康也每况愈下,但他不知道他何时会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知自己可否全身而退。
这条路,即已开始,他不想半途而废。
但他更不愿意她再去冒这个险!
复仇之路,牺牲他一人就足够。
或许,不相认,让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牵挂,即使到时,他万一失败了,万劫不复,跟她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会因他而伤心流泪,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至于她的复仇大计,就让他来帮她好了,她的手掌娇嫩,她从小是那么善良天真的人,不适合沾染鲜血
……
阿诗勒迪向来雷厉风行,下人们也习惯了他的说一不二。
既然大可汗都说了要尽快与昭阳公主完婚,下人们自是不敢懈怠。
草原礼仪相对大禹国来说,流程简单太多,无非就是准备足够的酒和牛羊肉,大婚当日,大家喝着酒吃着肉,载歌载舞庆祝一番。
既然阿诗勒焱已然知道了黎疏疏的真实身份,是定然不愿意让她再嫁给阿诗勒迪,委身杀父仇人之下的。
当晚,阿诗勒迪与黎疏疏分别着上大红吉服,举行了一系列拜堂仪式。
阿诗勒迪好似格外兴奋,拉着黎疏疏还专门去一些他的近臣前碰杯,卓耿和叱利奇自然也没放过。
阿诗勒焱则趁此机会,悄悄退了出去……
众人举着草原特有的大碗,纷纷与大可汗碰杯,嘴里说着各种祝福的词汇。
期间,他们还挤眉弄眼地说着一些不明就里的荤段子,什么“祝大可汗今夜重展雄风”啦,什么“祝大可汗早日喜得二王子”啦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那卓耿因着是文官,兴许确实是肚里有些货的,连浑话都说得与众不同,“中原有句古话叫一树梨花压海棠,大可汗今夜辣手摧花,可要悠着点,不要闪了您的老腰,明早上不来朝!”
阿诗勒迪被他们调侃得更是得意忘形,只见他意味不明地往黎疏疏手中的酒杯中瞟了一眼,然后爽朗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本就感知这昭阳公主对他虽然没有明显拒绝,但也并不十分心甘情愿。
有了当年阿依舒的经验,今晚,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女人嘛,身体在哪,心就在哪。
相信过了今夜,她定会乖乖臣服于自己才是。
众人,尤其是阿诗勒迪的心腹好兄弟们,自然也是心领神会地跟着哈哈哈哈笑着,场面一度相当喜庆和谐。
黎疏疏梨涡浅笑地在旁边陪着,除了一脸娇羞之色,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只是,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她在自己腕间轻点几下,给这俩货下了一些噩梦丸和幻境粉。
她要让他们在死前,无数次回想起当年自己在洛伊族所造的孽,在巨大的恐惧和后悔中死去,才是他们应有的好下场。
给卓耿和叱利奇敬完酒后,黎疏疏谎称身体不适,想要提前回房。
众人也没过多为难她,只是促狭地让她饮了杯中酒后,就放了她,他们则同大可汗继续饮酒嬉闹。
黎疏疏有留意他们眼神中的邪魅,但因着知道自己还有两颗万用解毒丸,所以她也并不十分在意,想着做戏做全套。
大可汗的寝殿,自是豪华气派,墙上和座椅上,陈列着好几张兽皮,黄黑相间的虎皮和各种深浅颜色的不知名兽皮,妆点着卧房,连喜床上,都铺满毛绒绒的兽皮。
这些无不彰显着这间房子主人的威猛,霸气,尊贵和超级自恋。
黎疏疏坐于兽皮床之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柔软舒适的毛发,心里在暗暗盘算着什么,她准备一会儿若实在不行,也给阿诗勒迪下一些致幻粉,再让小提来代替她好了……
虽然,让小提委身于那暴君,她也有些不忍,但……这或许就是替身猫存在的价值?
这会儿,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这时,婚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阿诗勒焱身着夜行衣,闯了进来,拉起黎疏疏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外带。
黎疏疏不明所以,当然不肯,她张嘴就要尖叫:“来人啊……唔!”
阿诗勒焱早就料到她不会乖乖跟着走,本来现在的他们就不熟,更何况,他现在还一身夜行衣。
但他当然不会让她叫出声,只用个沾了迷药的手帕,轻轻捂了下她的口鼻,她就乖乖软倒了下去。
阿诗勒焱一蹲身,就将黎疏疏扛上了肩,疾步往外行去……
夜色如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一辆黑漆漆的马车,趁着夜色,在草原的大道上疾行着。
阿诗勒焱下的迷药,并不重,他不舍得。
马车并未行出多远,黎疏疏就被身体的一股燥热,给热醒了。
迷迷糊糊中,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热!”
阿诗勒焱赶紧拿过他随身携带的水壶,给她喂了点水,情况并未得到缓解。
黎疏疏感觉身体更热了,她被迫睁开了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此时,阿诗勒焱并没有带面具,夜行衣的蒙面巾也被他扯开了。
她迷迷糊糊中想起,晕过去之前,好像她在阿诗勒迪的喜房中,有刺客闯入!
她一骨碌坐起,往车壁靠了靠:“小可汗?你在你父汗的大婚之夜,掳了昭阳,是要作甚?”
阿诗勒焱心知她现在一定是极其害怕的,只得用不同于以往,尽量温柔的嗓音安抚道:“公主别怕,孤没有别的意思,阿诗勒即将大乱,公主金枝玉叶,并非阿诗勒的臣民,孤只是不忍你无端受其牵连,想要提前将你送走!”
“不,我不走!”黎疏疏抗议道。
“听话,阿诗勒王宫,并不适合你。”阿诗勒焱自从知道了黎疏疏的真实身份后,在她面前,再也无法端着王子的身份,总是忍不住像多年前对待那个软萌的小妹妹一样,轻声诱哄。
黎疏疏却不依,她忍着身体不知从何处,不断加剧的燥热,态度坚决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不是我,请赶紧送我回去,大可汗或许这会儿已经饮宴结束,我劝你在大可汗发现之前,我们尽快回归原位,或许,还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否则……”
“你想回王帐,绝无可能!”阿诗勒焱本想严厉些。
但看黎疏疏眼里已然闪现泪花,心里瞬间软得不行,只得再次轻言细语道:“除了送你回去,其他条件孤都可以应承你。
你相信孤,你想做什么,孤都知道,你无需亲自去冒险。
孤会替你达成心愿,在此之前,你只需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黎疏疏很是诧异,她又扯了扯领口,脸颊逐渐绯红,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开始往外冒。
阿诗勒焱随着她的动作,细看向她,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