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腾”地想站起来,却在那一刻忽然皱眉,抬手捂住了胸口,面露狰狞之色。
很快,她不得不弯腰使劲蜷缩着身子,试图缓解身上的痛苦!
“是不是胸口和腹部剧痛,呼吸不上来?”
黎疏疏悠悠地站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藏了刀片一般刺着嗓子,胸口痛得更厉害,腹部也是,几欲呕吐。
然后,突地跪倒在地上,鼻腔开始滴下血来。
她抹了一把,终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叶。
是的,小叶早就提前告知了黎疏疏她的所有计划,并在不知不觉中偷换了她俩的药。
小叶本来自始至终若无其事地,只静静在一旁看这俩上演的好戏。
这会儿终于有人想起她来了,她笑了笑,不忘吃瓜群众的本能,顺手又从怀里拿了几颗瓜子出来,嗑了嗑,弹走瓜子壳。
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看向黎小蝶问:“茶好喝吗?小主?”
“小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什么要背叛我?”
小叶眨巴眨巴眼:“忘恩负义?小主你整天动不动打我骂我,连我嗑个瓜子你都不让,何来的恩,哪来的义?”
黎小蝶:“当年,我,我好心收留你……”
她不说还好,一听这话,好似彻底激怒了小叶。
她捡起黎小蝶刚掉落在地的银鞭,恶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足足抽了十几下,直抽得黎小蝶哭爹喊娘,在地上打着滚连连求饶。
她才终于停下,歇了口气道:“大夫人毁人家产,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让别人家幸存的幼女给你当牛做马,做你们底下连畜生都不如的奴才,这也叫好心?
我,啊呸!”
黎小蝶惊愕地望着她,也不知是中毒的原因还是刚挨了鞭子的原因,这会儿,她满脸血肉模糊,表情相当扭曲。
她痛苦地干呕了几下,随后急忙向门口爬去,可才爬两步,就又被小叶掐着脚踝,拽了回来。
她涕泪横流,拉住小叶的裙摆,声音沙哑地求她:「小叶,你放过我。我,给你钱,给你十辈子都用不完的珠宝!
“我不稀罕。”小叶一脚踹开她,冷冷地道:“我从九岁给你做奴才,等的就是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等得这么辛苦,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呢?”
黎小蝶趴在地上,绝望地掉着眼泪,继续干呕着。
可能绝子药已经发生效应了,她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嘴唇发白。
黎疏疏看够了,笑着问她:“怎么样,嫡姐?被反噬的滋味好受吗?”
她用力地抬起头,嗓子已经开始哑了,颤抖着,用难听的声线指向黎疏疏:“你?你竟敢暗算我?……”
“是,我是想暗算你!
但我没想过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我本来只想上位,取代你,让你和你娘为你们所作的恶,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果你在采女的位置上规规矩矩,每次见了我,向我行礼,不搞额外的小动作,或许,本来你还能多活一段时日的,可惜了!
是你自己妒忌心太强,非要着急给我投毒。
你看,若不是你教我,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呢”黎疏疏声音软糯好听,即使说着最恶毒的狠话,依然像在口吐芬芳。
可再好听,这会儿被黎小蝶听来,仍然毛骨悚然。
黎小蝶怔了怔,她又笑又哭道“你想取代我?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黎疏疏果真偏头认真地想了想,“哦,那早了哦!”
黎疏疏本想说上辈子,她就想算计她了。
上辈子临死前那滔天的恨意,她永生不会忘记。
不过,估计她们也听不懂。
就只能从最近的开始说,“你还记得两个多月前,你让我替你侍寝吗?”
黎小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从那时候就心怀不轨了?”
“对,没错,第一次侍寝的当晚,我就故意露出了破绽。
万岁爷那么精明细致,如若不是他愿意,你以为我们真能瞒天过海这么多次?”
黎疏疏觉得还不够过瘾,又偏头想了想“嫡姐,你吃的药里除了你自己下的那些,妹妹还给你加了点材料呢。
就是会让你变得痴傻的药呀,或许只有让你变得痴傻了,才不会去告发我,不会再想起来害我了吧?
你知道那药,妹妹是从哪儿得来的吗?是大夫人给我小娘用剩下的呀。
若没有她,我还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东西呢!”
“姐,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呢?”
“姐,你本有一手令人羡慕的好牌啊,宰相嫡女,太后亲定,帝王宠妃,本来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啊,可你却打得稀烂。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绝望呢?
要怪就怪你自己作吧!
怪你和大夫人的不知足,怪你们的心狠手辣,最终将你们自己送上了绝路!”
这应该是第一次,黎疏疏站着,黎小蝶趴着,她对她说了这么多话。
从前,都是黎小蝶居高临下地斥责她,鞭打她,辱骂她,待她还不如一只牲口!
即使这些她都忍了!
她们千不该万不该那样对她的小娘!
她的小娘那样美丽柔弱又善良,她什么坏事也没做。
这辈子唯一的错误,恐怕就是遇见了黎相,而被他用了强,又强行带回了京都!
否则,小娘原本可以在惬意的江南水乡,觅一门当户对的郎君,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饶是这样,小娘已经认了!
甚至,每每黎相在她这儿留宿后,大夫人给她送来避子药时,她都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
连意外有的孩子,被大夫人明目张胆地下堕胎药,她也只能忍着受着。
本来,她也不想给黎相再生儿育女。
她们母女在这相府相依为命,委曲求全,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就是活着,活到黎疏疏及笄,活到黎疏疏可以嫁一普通郎君时,再脱离这里!
就这么小小的愿望,却被她们母女几次三番地作贱!
若不是这次重生,黎疏疏做鬼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黎疏疏行至到她面前,俯视着她,缓缓地道;姐姐,但凡你们给我们一点活路,我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黎小蝶张了张嘴,她面露震惊、后悔、惋惜之色,五味陈杂,最终只化成一声斯哑的哭叫,眼角也开始流血,眼睛应该也很快要瞎了。
她在骂黎疏疏,但嘴角涔出血来:嗓子已经沙哑得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了。
……
侍卫们找到黎小蝶的时候,是在山背面悬崖底部的一条水沟旁,身边还有几条蛇。
那时,她已然断了气!
彼时,黎疏疏正躺在禅房假模假样的午休!
而小叶,没过多久,也从外面惊慌失措地跑回来,说是跟黎小蝶在后山碰到猛兽袭击,走散了。
一个小小奴婢,自然无人关注。
黎小蝶平日里并不是好相与的主,自然也没什么真心人想着给她声张正义。
只是看到黎小蝶的尸体被抬回来时,黎疏疏愣住了。
她们当时离开时,并没有搬动黎小蝶。
因目标太大,她们力气不够,当时现场又没有别的帮手,而黎疏疏还怀着孕。
况且,黎小蝶当时还没有断气!
她反正也不着急让她死,她吃的药,已然让她面目全非,又瞎又哑,还成了痴傻,即使活着被人发现,也与一盆植物无甚区别,她怕啥?
况且,那些毒药手段,都是黎小蝶自己精心安排策划的,黎疏疏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又有何错?
可即便如此。
又是谁,把她搬到了山崖下的水沟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