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双方的通讯器都放在了门外的保险箱里。
这种机密对话，万一被窃听或者录音了，对双方来说都是威胁。
程昌州现在就是一个后悔莫及。
包厢在茶馆的最里面，vvip厢面积很大，他们坐的长桌离窗边有十米远。
门外是走廊，窗户外对着沿江步道。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光透进来。
明明只过去了短短几秒，但是程昌州感觉掉进了黑洞。
没有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李晋似乎还待在原位。
门外是纷乱的脚步声，茶馆里的人来来回回，检查着哪里的的供电出了问题。
程昌州生性多疑，胆子小行事谨慎。
他突然想到，刚才进门的时候，楼下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间茶馆和李晋一样，透着一股子妖怪味儿。
他正准备摸索往外走，突然听见李晋起身的响动。
“对不住，程董。茶馆里的电路可能是跳闸了，工作人员马上就到。”
随后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伙人打着手电涌了进来。
几个人围在电表前面倒弄，另外几人走到了长桌前。
“客人，请问您没事吧？”
手电的灯光照的程昌州眼睛疼，再一睁眼李晋也站到了他面前。
那人抱着手臂，一副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好家伙，电路有问题不处理，先把他给包围了起来。
他摆摆手，“没有大碍，赶紧修复电力吧。”
片刻之后，包厢里的大灯重新亮起。
维修员和服务员退出了包厢，临走还给他们换了新的茶水，再三道歉。
李晋又坐回了长桌对面，看着程昌州。
程昌州只想赶紧结束，这破地方，大晚上的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闹鬼的事。
他扫了一眼桌面，合同的位置没变，还是停留在署名的那一页。
李晋喝了口茶，然后爽快地在两份合同上签下了大名。
程昌州紧随其后，按下手印之后，他扯起嘴角勉强对李晋笑了笑。
两人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程昌州取出自己的通讯器，在保镖的护送下一溜烟走没影了。
李晋坐在包厢里，看着窗外的江水，露出来一个诡异的微笑。
距参选人公布的截止日期还有两天。
蒋云山看着打着点滴的女儿，和沉默不言的蒋海晏，犯了愁。
自从上次从联合政府大楼回来，蒋蓝橒就生了病，发烧头痛，上吐下泻的。
她从小身子骨就有些虚，进了选拔学校磨练了四年，本来已经好了很多。
这次不知又是因为什么事，郁结于心。
即使蒋蓝橒不说，蒋云山也看得出来，跟孩子爸爸有关。
父女两个在同一屋檐下，快处成陌生人了。
见面不打招呼，饭桌上就当没看见对方。
蒋蓝橒生着病还坚持去军部，以前父女俩经常蹭个车，上下班也方便。
现在是蒋蓝橒早早就出门，刻意避开她爸出发的时间点。
蒋云山看不下去，好声好气和女儿商量，才同意让家里的司机接送。
防止她带着病体，开车出什么事。
昨天晚上，蒋海晏一下班就直奔女儿的书房。
手里还拎着女儿喜欢的糖果。
蒋云山松了口气，本以为这老父亲终于愿意放下身段，跟女儿和好了。
结果五分钟过后，书房里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紧接着桌上的东西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蒋云山跑进书房的时候，看到明黄色的糖果滚落一地。
蒋海晏背着手站在窗边，蒋蓝橒冲着父亲正在大吼。
“你少拿蒋蓝琛来压我，我听她的话是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
不是因为我们都是你蒋海晏的女儿！
你现在把我当什么！
从小到大，我出于对你的信任，尊重你对我的规划。
我想跟着蒋蓝琛去参军，你不同意，原来就是为了今天！
把我变成彰显你政治野心的工具？
你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了吗！”
她不擅长吵架，说到最后声音颤抖，眼里蓄满了泪水。
急火攻心，她有些站不稳地跌坐回椅子里。
蒋云山心疼死了，蓝橒一直是个乖巧、善解人意的孩子。
不同于蓝琛的天然和无畏，蓝橒自小时候起就总是默默为家人做事，帮父母分担压力。
从来不曾和家人发生半句争吵，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发这么大的火。
“蒋海晏，你在干什么！！”
蒋云山抱着女儿的脑袋，给她顺气，她的额头烧地滚烫。
蒋海晏转过身，语气里带着怒意，
“你还在计较这些陈年旧事，蓝琛能参军是因为她足够优秀。
以你的体格和战斗能力，去了前线就等同于送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当然有资格保护你的生命！
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蒋蓝橒烧的有点迷糊了，听到这句愈发恼火，但是又哭不出来，整个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像要过去了一样。
蒋云山也是真的动怒了，她直接指着门，语气冰冷
“蒋海晏，请你马上出去，你再不出去我会申请家暴调查组织介入！”
蒋海晏有些不可相信地望了望妻子，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门口处停下，没有转身。
“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关内的幸存者，为了整个人类的延续。
不包含一点私心。
蓝橒，你可能没办法站在这么高的层面看问题，但至少大是大非要分清楚。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给蒋蓝橒挂上了水。
因为这阵身体不适且过于劳累，再加上情绪激动，她刚刚出现了呼碱的现象。
幸好蒋云山救助的及时。
醒来之后，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怕妈妈担心，让她吃饭倒是乖乖吃，但就是不说话也不动弹。
一整个心如死灰的样子。
蒋云山知道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她找了蒋海晏认真地聊了聊。
蒋海晏没有在女儿面前那么强硬，但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找谁不是找，国会里优秀的女孩子又不止蓝橒一个，你非要强迫她？”
“那些人非亲非故，能比得上咱们一家人吗？以后的局势越发混乱，我们必须做好最稳妥的打算。
我是她爹，我还能害她吗？趁我还在这个位置，至少能保全她，帮她站稳脚跟。”
“你还知道咱们是一家人？？？
蒋海晏你听好了，只要蓝橒不自己点头同意，你但凡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我马上跟你离婚，一点不开玩笑。”
蒋云山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拿出了保险箱里的一个特殊样式的通讯器。
编辑了两行文字，发给了远在关外的夏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