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沁的脑子很乱,代耀宗的一举一动重新被放大。
自幼被赌鬼父亲殴打,因为父亲死亡而感恩病毒。现在独立了,把这种被欺凌的体验转嫁到更弱小的人身上,谁料碰到了铁拳。
很符合h.d型感染者恐惧强权又沦为强权走狗的特点。
但是,最近关内的幸存者清查频率非常高,联合庇护区是一天一次,西城区和主城区是三天两次。
如果他真的是感染者,又怎么能在短短的一到两天内才暴露?
清查工作难道连一丝缝隙都不能留么?头疼。
芮霄打断了她的猜想,
“走吧,亲自去问问337,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陪伴老师把337带到单独的房间里,芮霄和赵沁换上隔断服走了进去。
337埋头在桌子上画画,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扫了一眼。
他今年五岁,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四,身材匀称。
“337,可以看看你的画吗?”
等了一会直到他要停笔,芮霄才开口问。
他欣然应允,举起了手中的画纸。
不出所料,画面上仍然是被挖出心脏的人,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衬衫和皮鞋,正在走路,不知是被呼唤还是看到了什么,猛然转身。
上半身扭转的幅度之大,是只有艺术能容忍的范畴,在现实世界里这个动作腰已经断了。
画风绮丽但不血腥,充满新奇和想象力,色彩之大胆明艳,让人不愿意移开目光。
怪不得在这之前,没有老师因为他的画对他起疑心。
这画就像艺术品,赵沁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只是这样。
“337,这个人的心脏呢?”
“他自己扔掉了。”
“其他人的心脏,也都是自己扔掉的吗?”
赵沁掏出通讯器,给337展示那些代耀宗珍藏的画作,
“有的人是,有的是弄丢了,还有一些是被其他人抢走了。”
“那他需要别的心脏补上去吗?”
“不需要,他这样也能走路。”
“不需要心脏?!!!那你为什么找代耀宗要老鼠和喜鹊的心脏?”
赵沁提高了声量,
337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代耀宗是谁?”
芮霄换了个问法,
“337,最近几天,是不是有人从窗户送一些奇怪的礼物给你?”
“礼物吗?哦,有几个黏黏糊糊包在塑料袋里的东西。”
“那些东西现在在哪?”
从337的小床床垫下拿出这些心脏时,它们已经被压得血肉模糊。
“你知道是谁送给你的吗?”
“不知道,是一个弹弓射进来的。”
“这是你找他要的吗?你给他画了笑脸。”
“我没有找他要,这些东西很恶心。”
337嫌恶地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袋子。
“他想和我交朋友,所以学我画画,还送给我礼物,我就拿着了。”
芮霄和赵沁对视一眼,心里既无语,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在孩子的角度,这整件事竟然只是代耀宗为了跟他交朋友,所以讨好他的举动。
见两人不再提问,337又开始埋头沉浸式画画。
负责照顾他的陪伴老师,也否定了337传播病毒的这个假设。
“我和337接触了将近6个月,他非常热爱画画,经常画到忘记吃饭。
他的画作是比较特殊,但是他本人并没有任何伤害动物或人的倾向。
上个月,他们有个课程叫了解人类的朋友,每天都会花两个小时和小羊幼崽共处。
他表现得非常平和,和小羊亲昵地靠在一起,还给小羊画了很多画。
而且他平时接触到的信息,我们都在积极解析其中美好的部分。
他是不会想到挖别人的心脏去补画上的空洞的。这太离谱了。”
赵沁捏了捏太阳穴,她当然知道这很离谱,但是今天超出想象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她的CPU要烧了,需要冷静冷静。
芮霄告诉赵沁,延续基地总共接收了169名s.x型的儿童,他们体内的淤普西隆浓度基本都维持在较低的安全区间内。
研究所做了实验,不穿隔断服,与孩子们相处半天,所有实验者都没有感染。
这个实验也加深了关内对感染者的了解,在他们没有传播病毒的意愿,且未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举动时,传播力非常弱。
而且他们平常完全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只有陪伴老师朝夕相处。
延续基地之后会注意查看窗户这边的动静。
至于这些孩子最终的归属,作为最恐怖的s.x型居然被堂而皇之放置在关内,未来会不会酿成危机?
这些伦理上的问题,只能交给时间。
对于研究所来说,一方面无法对孩童下杀手;另一方面,他们留在这里是很好的实验观察对象。
赵沁暂时只能接受这个解决方法,迈出延续基地的大门,她想着回去再审一审代耀宗。
突然,一位隔断员挡在她面前,
“赵所长,刚刚又刚到一起申报,发现了一名感染者,位置在东城区!”
等了半天,芮霄确实忙得脱不开身。
“死婴”的问题相当棘手,当年延续基地和联合政府据理力争的场景,夏懿青是亲眼见证的。
虽然没能和芮霄聊聊疫苗研发的进展,但夏懿青这趟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她走进病毒研究所大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在采血的志愿者们。
这些都是在尸潮爆发的时候,感染了病毒,自身的超强体质顽强和病毒作战,最终痊愈恢复正常的人。
病毒研究所挂出公告,重金向这些自愈的人寻求合作。
希望这些人能够配合淤普西隆的攻克研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之下,大部分自愈的人都来到了病毒研究所当志愿者。
他们的血液样本送进实验室,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再注射到关在隔断所的感染者身上,进行实验。
实验的阶段性进展,统一由幸存者管理处定期发布公告。
从关外营救回来的幸存者,其中有些人本来就是从事相关行业的。
他们也受到感染,自发地加入到研究队伍中来。
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病毒研究所的压力非常大,但是也收到了非常多的支持。
除了联合政府的高额拨款,去年年底,程氏集团大手笔捐了十个亿给到研究所。
虽然说药物的研发基本上没什么进展,中途也出现过几次“假疫苗”事件。
某制药公司的董事长信誓旦旦在广告词上说,
“注射了这个疫苗,面对再恐怖的s.x型都如同金钟罩附体,完全不用惊。”
并且以身犯险,执意不做防护和隔断所里的s.x型见面。
这个浮夸的事,在东城区是可以实现的。
毕竟东城区不养闲人,只要有钱,可以冲破90%的阻碍。
结果,他的一只眼睛瞎了,变成了感染者被关进了隔断室。
但是尽管和病毒的拉扯如此耗人心神,所有幸存者都知道有人在为此努力,所以他们坚持等待。
夏懿青从这里找到了灵感,
不管好不好用,市场上得先有这个东西。
人们才能在脑中建立概念,并且有所期待。
下一个被选中的人需要站的足够高,才能让更多人知道净化血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