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号幸存者安全屋,半夜三点响起的清查铃显得有些突兀。
幸存者在迷迷蒙蒙的睡梦中起身,来到由售票处改造成的清查亭进行排队。
安全屋的负责人看到郑羡玢,赶忙小跑过来,
“这次清查怎么安排在半夜了?差点睡死过去,第一次通讯器响我都没听见。”
“事出紧急,幸存者回关日期提前了,等下清查结果出来,先送一批幸存者走。”
郑羡玢没有摘下头盔,手按在身侧的通讯器上,
“终于轮到我们六号屋了!太好了,我们的幸存者真的等了很久,一直没排上上半年的回关名额,皇天不负有心人!”
安全屋负责人激动地攥着双拳。
郑羡玢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暂时先别和幸存者们说,结束清查按原定名单通知第一批人即可,以免造成骚乱。”
负责人连声应和,
“好的好的!我先进去组织一下,让他们尽快完成清查。”
郑羡玢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的渡口。
时间快到了,那些人该出现了。
夏懿青打开审讯室的正门,走到句号面前蹲下,和总算停止呕吐的句号对峙着。
一瓶循环水被推到句号面前,句号无力地抬了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突然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快速低下头,紧紧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净化中心研制的净化血清3.0,单独使用在h.d型感染者身上,能够有效降低感染者体内的淤普西隆浓度。
整个净化过程大概持续40小时,感染者因为体内淤普西隆浓度的极限拉扯,基本上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
其中在第10个小时和第24个小时,感染者会经历两个平台期,短暂地清醒过来。
血清一进入体内,便会打开原本被病毒压制的免疫机制的枷锁,免疫系统即刻起作用,识别淤普西隆这个异类。
感染者将会经历高烧,眩晕,频繁呕吐等,免疫系统在10个小时内火力全开,逼迫感染者的身体把病毒排出体外。
10小时后,淤普西隆浓度显著降低,感染者拥有半小时左右的神智回笼时间。
30分钟过去,血清的二阶作用开始起效,无差别杀灭感染者体内一切被淤普西隆病毒侵入的细胞。
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过第一阶段,因为感染者体内正常工作的器官也会被攻击,并且是不可逆的损伤。
净化中心的统计结果显示,有37%的h.d型熬不过第二阶段,在治疗当中死亡;
而渡河成功的感染者则会彻底失去生殖能力,这辈子就跟欲念没什么关系了。
24个小时后,血清作用告一段落,感染者再次清醒。
他们往往会在这个平台期,表现出极大的悔恨和歉疚。就像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认识到淤普西隆病毒控制了他们的身心一样。
有的感染者会疯狂地磕头,对着空气道歉;更激进一点的感染者,则会用手边一切能找到的工具,尝试自杀。
在第二个平台期结束之后,淤普西隆病毒会发起最后的反扑,浓度指数级飙升,他们在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脱离病毒控制的自由,突然又掉入疯狂吞噬的旋涡。
过高浓度的淤普西隆,直接干扰人的心性,使得感染者性情大变,极具攻击性,闻到血腥味就像打开了狂暴开关,对痛苦的感知降到最低,即使遍体鳞伤也不会停下暴走,跟一头发疯的野兽没什么差别。
这种折磨同样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数据显示,成功度过第二阶段的感染者中,又会有20%的感染者丧生在黎明之前的黑暗。
40小时之后,活下来且净化成功的感染者,都会带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智力上的,神经系统上的,身体机能上的等等。
在净化中心地下一层的关押室里,精神受损的净化者却是比较幸福的。
那些记得全部过程,且完全恢复的净化者反而过得非常痛苦,因为他们的神经系统变得高度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他们脑海中掀起风暴。
关键的是,淤普西隆消失了,曾经作为感染者的体验并没有消失,他们体内还存在着战败的血液,但是强大力量的绝对压制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里,所以他们只能不断挣扎和反复。
就像被关进鸽子笼的纳粹,仍然残存着犹太人走过他面前被他碾死的记忆,但是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全废,出现这种念头时他会感受到无法名状的恐惧和窒息,如同反噬。
也就是说,净化是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的生死题,只有50%的几率能够活下来,并且体内的淤普西隆病毒完全清除。
这时,净化中心每周的大乐透净化仪式就非常重要了。
被迫观看了这场仪式之后,80%的h.d感染者能有效压制淤普西隆的反扑,极大地提高了净化存活率。
但是现在关内关外处处硝烟四起,没有时间给句号办这样一场大秀。
注射完血清之后,句号从第一阶段中醒来,高频呕吐让他的胃部和喉咙都疼痛不已。
眼前有一瓶水,他本能地想要拿过来润润唇舌。
然而看到夏懿青的瞬间,句号的脑海里像过电似的闪过无数血腥的场面。
被扯掉的头发,被撕咬开的胸脯,被挖出来的双眼,那些曾经的s.x型在他面前肆意虐杀的场景走马灯一样放映着。
只不过,此时此刻,被虐杀的对象全部换成了句号自己。
他的头发好像在被人大力扯着,头皮要裂开了,额头上像蚂蚁一样在爬的是鲜血吗;
他的胸腔里传来深层次的疼痛,肋骨要断了,像是有人重重锤打着,一下又一下;
他的眼球莫名地向外迸裂着,似乎要脱出眼眶,整个人开始缺氧;
死神一步步逼近的时候,人原来是能看得见的。
他赶紧低下了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躲起来却又无处藏身,
旁边的生命指数盘上,他体内的淤普西隆浓度已经压到最低,平滑地像是死人的心电图。
夏懿青盯着他缓缓开口,
“怎么,忘记自己要死在游戏里的豪言壮语了?
这才哪到哪,你这个怂样,让TBO怎么认可你?”
听到TBO的名字,句号猛地打了个寒颤,
“想不想见见TBO?”
夏懿青接着又抛出一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