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这是你儿子家,有事没事你都可以来,我们随时欢迎。”沈晓君不急不慢说道。
林成财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妈不是对你,是林哲,我俩过来是因为林哲。”
“林哲?”
林成财叹了口气,“就是他,你这段时间和他联系没有?”
“前几天他打过电话回来,我没接到,他让人带话说忙,有空再联系,……他怎么了?”
沈晓君想到家里这几天都没响过的电话,如果收到她留的言,不可能连打一个电话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吧……
再看看老两口现在的样子,难道林哲出了什么事?
低头看了眼在一旁忐忑不安的女儿,沈晓君把她们赶进房间,“进屋做功课去,小悦写一张大字,小薇做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妈妈和爷爷奶奶有话要说。”
小薇拉着妹妹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沈晓君关上了门。
这才问道:“爸、妈,你们是听说什么了吗?”
就是听说了才放不下心啊!林成财抹了把脸,知道沈晓君是不想让孩子知道,压低了声音,“今天上午,村里老何家的儿子打电话回来,让他爸给我们带了一句话说林哲在羊城出了事,被关进去了!我和你妈急得没办法,又联系不上他,还专门要了何家儿子的电话打过去问了问,人家说林哲在羊城和人打架,动了刀,伤了人!”
林成财越说声音越大,边说边拍着大腿,“你说这叫什么事?他咋就不知道消停!就知道给老子找事!也不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
骂完林哲又道,“我们本来说让你二哥来一趟问问你知不知道,要是跑一趟羊城就让他去,偏你二哥这几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二嫂也找不见人,我和你妈干脆就自己过来了,电话里说不清。你也看看能不能联系到羊城那边的人,好好问问,林哲出的事大不大,到底是咋个说的?咱们也好应对。”
一旁坐着的张思敏已经抹起了眼泪,“要真坐了牢可咋办啊!”
林成财粗声粗气骂道:“咋办?还能咋办!谁叫他狗日的去打架的?还动刀子,他咋那么能呢!以为自己十七八岁呢!都多大的人了?上次回来老子还以为他改好了,懂事了,还买房成了城里人。你看看这才多久?这小子就是禁不得夸,坐牢也是他龟儿子活该!”
林成财的性格并不好,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几个儿子小时候没少挨打,也就第一个生的女儿带得娇惯些,可惜女儿比儿子更不懂事,一年也见不上两面。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张思敏不干了,咋全是她幺儿的错了?
“你又没去过羊城那个地方 ,你咋知道就是我儿子挑的事?万一要是别人打他,难道他就站着给人打?”
指着林成财的手发抖,“你这人这辈子都这样,出个啥事都先骂自己的娃,别人的娃都是好的,坏的都是我生的,从来不站在自家人面前,我当年和李丽华吵架,你说的永远是我,你弟一家都是好人!我生的儿子也得被你骂被你打,你说说几个儿子从小到大挨了你多少的打!”
林成财被说得跺脚,“说林哲的事儿呢,你又提以前的事干啥!”
“我咋说不得了!你说的不对,我就要开口!”
眼见两人越吵越凶,沈晓君连忙相劝,“爸,妈,咱先说离林哲,林哲的事重要。”
老两口这才住了嘴,张思敏忙问沈晓君:“林哲的那些朋友你有办法联系不?上次帮着修房子的那个小周,他不是和林哲关系好吗?你联系一下他。”
沈晓君眉头皱着:“我也没有小周的联系方式。”
至于其他人的,就更别说了,哪怕她和林哲在羊城有共同的朋友,她这个重生回来的也记住不联系方式啊。
沈晓君站起身,“我找找有没有电话本。”
搬家的时候好像有翻出一个小本子,那时也没翻开看看,忙忙碌碌的随手就塞哪儿了。
沈晓君进去在柜子抽屉里翻了翻,还真让她翻出一个绿皮的笔记本。
打开一看,里面乱七八糟的写了很多东西,比如某时某刻谁借了多少钱,什么时候还的,谁借了没还,还有她借了别人的等等。
上面还记了一段儿一段的话,应该是听别人说的有意思,自己随手记上的。
还有一些电话号码,上面的人名,大多都没了印象,看号码,几乎是羊城的。
二十年的时间,要不是字迹显示是她的,她压根想不起来她当年还记过这些。
她拿着小本子出去,当着老两口的面挨个的看电话号码。
张思敏把头凑过来看,“这么多号码,都是羊城的啊,你先打,挨个挨个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小本子上没有小周的联系方式,这很正常,小周和林哲一样,这个工地干完了去另一个工地,电话不固定,哪里来的号码,小周好像连哔哔机都没有。
这个小本子上记的,最多的是私人的哔哔机号码,大哥大这玩意儿的号码一个没有,固定电话号码也有,但沈晓君怀疑大多是单位的号码。
她和林哲目前认识的人,一般都是和他们一样在羊城打工的,本地人很少,能被她把号码记到本子上的,应该都是关系不错的。
而在外打工的外地人又有多少会在出租屋安装固定电话呢?
几乎没有。
哔哔机留言不可取,只有打电话试试。
沈晓君找了一个她和林哲二十年后还在来往的人的号码打了过去,果然,那边电话一接,是厂里的电话。
当那边说晚点让人回电话过来时,沈晓君突然说不用,然后挂断电话。
“你怎么把电话挂了?咋又说不用啊!”张思敏急问。
沈晓君想了想道:“我去羊城!”
老两口面面相觑,咋又说到她去羊城了。
“爸妈,我想了想,咱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该联系的又联系不上,到处打电话也不好,弄得人尽皆知的,并没有什么好处。”
老两口一想也是,被公安关起来本来就不是啥光荣的事,瞒还瞒不赢呢,哪有到处宣传给人晓得的。
一想,村里人肯定都知道了,何家人也是个大嘴巴,现在不知道在怎么议论林哲呢。
“那你去羊城可以吗?老二也不在家,要不让老大请假和你一起去?”
沈晓君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去了再找那边的朋友帮忙。”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这件事超出了林哲原本的轨迹,与其在家东想西想的托人,还不如她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两口还是不放心沈晓君一个人去羊城,打电话让林瑞过来。
林瑞来得很快,元旦休假他也没有上班。
电话里老两口简单的说了一下林哲发生的事,他已知晓。
“你能不能请假?和晓君一起去趟羊城。”
林瑞有些为难,“我干的这个岗位就两个人,好巧不巧的另一个前天进了医院做手术,短时间上不了班,现在两个人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在干,我要是再请假……”
领导肯定不批!
除非是生老病死的大事,显然,林哲的事还没到那个地步。
这样一来,老两口也没了办法。
沈晓君再道:“我一人去就行,羊城我熟着呢,那边又认识那么多朋友,出不了什么事,放心吧。”
老两口对视一眼,只有这样了。
“我去羊城这几天,爸妈也别回去了,就待在城里帮我看着这几个孩子,刚好趁着这几天给尧尧把奶断了,小薇和小悦明后两天,还有周末要去少年宫上课,到时候我把课程表贴墙上,你们按上课时间送她们去。”
林瑞也道:“我和你大嫂每天都过来看看。”
又说火车站他有熟人,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过去让留张票。
沈晓君就道:“那就麻烦大哥了,晚走不如早走,我明天就出发,帮我留张卧铺。”
林瑞应了,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打。
老两口也点了点头:“成,就这样定了,反正现在是农闲,地里也没啥活儿干,家里的畜生让你二嫂每天过去喂喂。”
又让沈晓君放心,他们一定把孩子带好,让她有事就打电话回来。
张思敏现在就觉得,这电话装得值,也不嫌贵了。
沈晓君笑了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的这几个娃,那个不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小薇和小悦从房间里跑出来,一把抱住妈妈的腿,大大的眼睛的含着一包泪,“妈妈,你又要走了吗?”
两个孩子怕妈妈像以前一样,走了后要很久很久才回来一次。
沈晓君蹲下身,“妈妈去找爸爸,很快就回来。”
“真的吗?”姐妹俩委屈巴巴的瞅着她。
“真的!到时候妈妈带着爸爸一起回来!”
“嗯……”瘪嘴,包着泪点头。
“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上课学习,放学了要做功课,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知道的……”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吃完饭后沈晓君开始收拾行李,票已经让人帮着买好,明天一早的火车。
羊城的冬季并不冷,沈晓君没有装特别厚的棉衣,随便装了两套合适的衣服,给家里留了些生活费,把绿皮本子装进了行李包。
第二天一早,沈晓君告别抹着眼泪的孩子抿,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现在的火车还是绿皮的,最开的一趟到羊城也得要4时。
所以,等沈晓君到羊城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
把没吃完的两包方便面放进行李包里,提着包下了火车。
出了火车站,打眼望去,现在的羊城和以后的羊城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沈晓君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有种遍地是黄金的感觉。
她现在这钱,倒是可以在羊城现在偏一点的地方买两套小户型的,等个二十年能涨到两三百万一套。
但买了后就么没钱了……
沈晓君摇了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林哲的事。
两个小时候,沈晓君来到了番区的某公安局,仔细想了想,那些年林哲应该就在这一片儿活动。
来到这附近,沈晓君才打开以前的记忆,没怀上尧尧以前,她也在这一片儿的电子厂干了好几年。
她就想着,林哲要是出了事,公安局肯定有记录。
谁知她还没进门,前面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人,不是周伟还能是谁?
“小周。”
周伟满脸颓废,低着头想事,这几天他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把林哥捞出来的办法,林哥又说了,无论如何都不给钱,哪怕是坐牢,都不让姓王的如意!
听到人叫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人叫错了。
沈晓君又用家乡话叫了一遍,“周伟。”
周伟抬起头,“嫂、嫂子?”
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真的是嫂子!
几步上前,“嫂子你咋来了?你是来看林哥的,林哥不在羊城,他有点事……”
“行了。”沈晓君打断他,“我已经知道林哲出事了。”
林哲要是想让家里知晓,电话早就打回去把事情说明白了,让大家想办法了,哪里用得找他们在家里东想西想的。
周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嫂子,不是我不想说,是林哥专门交代了,不让我告诉家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
“说来话长。”两人找了个花台坐下。
半个小时候,沈晓君算是听明白了。
林哲来羊城后并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随便找找就能接到活儿,重新干起他的包工头。
来了差不多一个月,他都没接到活儿,没办法,他和周伟开始在工地上跑干临时工,一边找机会。
沈晓君就想,难怪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那么累。
林哲脑子活,这里跑哪里聊的,上个月还真让他接到了个小工程。
工程接到了,那就得找人,林哲本以为以他和大家的交情,以前和他以前干的那些兄弟,还不是张张口就跟着走。
可惜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