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突然想起了姥姥前几天讲给他和妹妹的童话。
狐狸宝宝被大灰狼抓走了,狐狸妈妈勇敢地踏上了拯救孩子们的道路。
即使她很瘦弱,还要面对猎狗的追逐和各种各样的危险。
却还是在母爱的支撑下,凭借着聪明勇敢救出了自己的孩子。
整个故事都没有提到爸爸,只有狐狸妈妈。
当初听到这个故事时,大宝小宝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触。
因为妈妈也从来没有保护过他们。
他们兄妹只能彼此依偎着,艰难地求生长大。
但这一刻,大宝仰望着面前南漾并不高大、却淡定坚定的背影,隐约明白了这个童话的含义。
他忍下眼底泛起的泪水,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要努力变得和舅妈一样厉害,强大,保护他爱的人。
二楼的陆晚意望着南漾纤细的背影,同样震撼地睁大了眼睛。
和苏宇川结婚这么多年,她对这男人暴躁阴险的性格最了解不过。
之前他每次这样冷下脸来,她都会逃不过一顿家暴。
陆晚意还以为南漾会重复自己的命运。
却没想到,她居然会站出来,勇敢地直接反抗。
看着这么瘦弱娇小的女人,也可以反抗力量绝对碾压自己的男人吗?
“别以为其他人都看不穿你的伪装,像你这种在外装得人模狗样,却辜负自己妻儿的人,简直就是败类中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
即使捂住耳朵,楼下南漾的声音也依然会清晰地传导进来。
陆晚意死死抓着头发,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颗心也疯狂跳动,鼓噪得像是随时会冲破她的身体。
陆晚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烈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害怕……还在是期望。
期望她也可以像南漾一样,勇敢地用一个女人的身份来保护自己。
“不,做不到的,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呢,我做不到的……”
陆晚意无神地呢喃着,癫狂似的拼命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又蓦地站起身,趴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偷看着楼下的苏宇川。
即使怕到浑身都在颤抖,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睁大了眼睛。
终于,她看着苏宇川狼狈的样子,心里的恐惧撕开了一个缺口。
“忱宴媳妇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她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陆晚意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每说上一遍,她的眼睛就会更亮上一分。
她知道苏宇川彻底被激怒了,可是她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她也可以像南漾那样,用自己的力量来勇敢地保护自己。
可是,她真的不怕吗……?
陆晚意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逆来顺受的,刚开始苏宇川对她动手的时候,她也试图反抗过几次。
但她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在男与女天然的力量差距下,她的反抗,换来的只会是更加过分的毒打。
陆晚意的肋骨断过数次,甚至曾经还在一个狂风骤雨的夜晚,被苏宇川扯着头发,扔出了家门。
那样冷的天,她裹着身上唯一的单薄睡衣,像个幽魂似的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看到她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试图向她伸出援手。
他们只是用一种看小丑般的眼神,嗑着瓜子,戏谑而悲悯地俯视着她。
“苏家的媳妇又疯了……”
“瞧瞧这浑身的伤,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惹得家里男人下死手打她……”
“男人打女人是天经地义,她就是被打死也活该……”
陆晚意动了动干涩的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不明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泥泞的雨水顺着陆晚意脸上狰狞的疤痕流淌下来,她看着地上积水中倒映出的影子,最终认命地扯出一个笑来。
“我是疯子,男人打女人是天经地义,挨打也是活该。”
陆晚意紧紧地闭上眼睛,像那个绝望的雨夜一般,放弃了自己。
-
楼下,南漾和苏宇川的争执还在继续。
她一双眸子灼然发亮,像是想要将对大宝小宝,还有陆晚意的心疼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出去。
苏宇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连还嘴的本事都没有,三言两语就被怼得哑口无言。
“算了,你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不跟你计较。”
他说不过南漾,便怒气冲冲地一挥胳膊,转身关门进家去了。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南漾眸色微沉,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拉着大宝站在门口等着。
“小野,你先别急,舅妈先在这里守着。”
围观的嘴碎大妈还没离开,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但等到南漾一转身,她们又纷纷收起了自己丑恶的嘴脸,生怕挨骂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南漾扫了她们一眼,懒得搭理,只带着大宝在周围转了一圈。
最后在找坐在马路牙子旁休息的推车大叔借了一把铲子。
大宝懵懵地看着这有些生锈的铲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舅、舅妈,你找这个做什么?”
南漾笑了笑,没有直接解释:“等会就知道了。”
她带着大宝折返回了苏家,静静等待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哀求声。
南漾叹了口气,果然和她的猜测一样。
但这样的动静对大宝来说,却无异是一场噩梦。
小奶团子墨黑的大眼睛里瞬间涌上一层泪意。
他死死咬着嘴巴,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着,又抱着身体蹲下,死死地捂着耳朵。
似乎是只要听不到,就可以不去回想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