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老爷子平静的语气如同湖面上的浮冰。
其下隐藏着的,却是浓浓的悲伤。
病房里的人看着他苍老的面容,眼底都不由带了点湿意。
副厨师长也没法再劝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他们这些参加国宴的人,都是真心在为了国家奉献。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要是能用他自己这双手废掉,来换贾老爷子的康复,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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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里的事忙,陆忱宴今晚没回家。
南漾独自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舒服得打了个滚儿。
一闭上眼睛,就又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描绘起了糖画的图案。
这种能为国争光的机会实在难得,她一定要好好抓住。
“我跟着学习的糖画师父的手艺已经堪称登峰造极了,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该怎么样才能再进一步改造呢?”
南漾蹙着眉头,翻来覆去地苦思冥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糖这玩意儿不稀罕,外国人又喜好甜食,如果单从味道上入手,很难达到惊艳的地步,但如果能将糖浆的配方改造,让其拥有防腐的功能呢?”
她在脑海中将糖画的制作过程复刻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行。
“只要能让原本又薄又脆的糖画保存几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那它们就成为了真正的艺术品,可以当做礼品赠送给参加宴会的外宾。”
只是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南漾一遍遍地在脑海中设想着可行的方案,不知在何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白天的高强度用脑,使得她的大脑皮层相当活跃,整个晚上都处在一场场凌乱的梦境之中。
南漾梦到了很多,有过去,还有现在。
但在最后,她却突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房子。
她看到一个浑身泥泞的小女孩,在用一种怯生生的、满是惊慌绝望的眼神注视着她。
小家伙看着和小宝一样,最多两岁。
那小小的一团踉跄着跌倒在雨幕里,哭都哭不太出来,却还是用细嫩的嗓音艰难地呼喊着。
“妈妈……妈妈,救救我……”
南漾看着陌生的小女孩拼命朝她伸出的双手,一颗心也狠狠揪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救她。
但伸出的手却穿过雨幕,落到了空处。
南漾怔怔地看着小女孩惊慌害怕的眼神,却无力地发现,自己只能做个旁观者。
梦境还在继续着。
久久等不到救助,小女孩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微弱。
她倒在一地的污泥里,要不是瘦弱的身体还隐隐有些起伏,看着简直和死了一样。
旁边的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争先恐后地搬运着东西。
南漾的意识跟随着这些人的脚步,很快注意到在箱子打开的一角,隐隐有丝金光闪过。
接下来那些人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一箱一箱的全都是金子,等搬运完这一趟我们就发了!”
“这丫头瘦得跟芦柴棒似的卖了都不值几个钱,没想到居然还挺有用,能带我们找到这么多宝藏!”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贪婪和得意的色彩,拼命地抓紧了宝箱的样子,像极了一群卑劣的鬣狗。
在热闹得堪比狂欢的“夺宝盛宴”中,只有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泥水里。
雨下得越来越大,打在脸上一阵刺痛。
她却连求救都做不到,眼底满是灰败无助的泪水,绝望地听着周围人商量她的死法。
“看在她立大功的份上,这次就赏她一个好死吧!”
“那多没劲,正好这附近有个泥潭,不如我们把她扔进去,这样死得干干净净的,就没人能查到我们头上了!”
听着他们癫狂的嬉笑怒骂声,南漾心都快碎了。
这群畜生,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
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没,南漾不敢不顾地扑倒在了泥地里。
她拼命地想要抓住小女孩透过泥潭伸出的小手。
“宝贝,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小女孩倒在泥地里,原本已经死寂一片的眸子,在看到她瞬间豁然爆发出了光彩。
她们都在拼尽全力地伸出手,但就在指尖将要触碰到的瞬间,南漾却突然惊醒了过来。
她喘着气坐起身,怔怔地看着透过窗帘透进的光亮,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揪心中回不过神来。
沁出的冷汗打湿了南漾身上的睡衣。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刚才那场梦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