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竞川走到村口时,一群汉子正围着冰门“砰砰砰”砸。
这门好几天没开了,冰层很厚,砸了半天也没见破裂。
王满囤也在,看到他,连忙招手:“竞川,快来,这两位解放军同志要进来,门打不开。”
听到解放军同志,霍竞川挑眉:“让开,我来!”
这边的对话,对面隐约能听到,霍诚铭看着面容模糊的男人,竞川,这就是他大侄子,他大哥的儿子!
果然高大,就是有点瘦了。
霍竞川是临时出门的,马上就准备回去,所以没穿军大衣,只套了件薄毛衣,里面还有保暖内衣和羊绒毛衣,并不冷。
只是相比其他村民们把自己裹成个球,他这一身看上去确实过于单薄了。
他接过两把斧头,高高抡起,重重砸向冰面,一下,两下,三下……随着一声酸掉牙的咔嚓,冰层渐渐裂开。
“退后!”霍竞川冲对面的人高喊,霍诚铭父子急急架着爬犁后退几米。
砸冰声又开始继续,没一会儿,被斧头砸到的地方破开一个洞,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哗啦,冰层从上而下裂开,直直倒向外面。
“进来吧。”霍竞川又把地面上的冰碴敲掉,对着二人说道。
“谢谢。”走进村子,霍诚铭先向大队长表明来意,“不好意思,麻烦大家伙儿了,我们父子是来找霍竞川的。”
“哦!”大队长不傻,自从小霍亲生父母找到他后,队上但凡有看上去来头比较大的外人来,十有八九都是找他的,“行,那咱们先散了。”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没人有心情站在外面听别人说话,都纷纷离开。
霍诚铭将包裹着的围巾拿掉,霍竞川看着二人,微微颔首:“霍师长。”
霍诚铭动作一顿,被冻得僵硬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认识我?”
“两年前,我曾经在您的部队训练过一个月。”有过两面之缘。
“啊?”霍诚铭完全不知道,还在发懵,一旁的霍时桉却盯着霍竞川的脸出神。
霍竞川和霍诚铭说话,是侧对着他的,所以他此时看到的半张侧脸,这张脸……似曾相识。
记忆逐渐清晰,那年在比武的校场上,那个比他还高小半头的小兵的侧脸与面前这张脸渐渐重合,是……:“是你!”
“应该是我。”霍竞川对霍时桉没印象,几次都是擦肩而过。
霍诚铭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你见过?”见过还认不出来,两年前,说明他见到大侄子时是在发现照片之前。
“爸,我只见过一个侧脸!”霍时桉抱着脑袋委屈,“而且我没见过太爷爷!”他又没像两个小弟还溜进过书房。
霍诚铭手和脚都用上了:“你连你大哥都认不出来,你还好意思说!”
成熟稳重的霍师长打得前途远大的霍连长抱头鼠窜,霍时桉躲到霍竞川身后:“大哥,救救我!”
他都二十多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被揍,他不要面子的吗?
霍竞川拦住霍诚铭:“霍师长,你们这次来是为了?”
“回去再和你小子算账!”霍诚铭缓了口气,“竞川啊,我除了是部队的霍师长,还是你……你可能听诚志说起过,霍家四兄弟,我排行老二,是你二叔,我知道,你没认大哥大嫂,那不要紧,随便你怎么叫我,我这次呢是来运送物资的,顺带着来看看你,本来你三叔也想来,但他身为省委书记的秘书,现在又是雪灾,实在走不开。”霍诚礼连过年也没回家去,一直在工作岗位。
“对了,还给你带了些东西,就是些吃的用的,”霍诚铭指指爬犁上的两个大包裹,“对了,竞川,你家里有没有草料,给两匹马吃一点?”着急赶路,到公社时忘记喂它们了。
霍竞川笑了笑,这对父子性格还真是自来熟,不过看着也不太讨厌。
“有。”家里有草料,他从山里牵回几头羊,羊宰杀了,草料还有剩的。
“那这包裹你带着,我们先去问村里借个地方住。”霍诚志在这儿住过,大队肯定有空房子,两个大男人,借点柴火,随便讲究一夜。
霍竞川叹了口气:“你们先跟我回家吧!”
他牵过马走在前面,他腿长,走得飞快,霍诚铭父子走在后头,努力跟上他的脚步:“竞川,这会不会打扰到你?”
他们没想过能去竞川家里的,连大哥/大伯都没进去过呢!
霍竞川没什么好气:“你们一会儿先在门口等着。”
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带外人进去要先经过橙橙的同意。
走到院子门口,将二人扔在那儿,霍竞川先进去。
霍时桉打量着院子的围墙:“爸,大哥家的围墙砌得真结实。”
一路过来,清一色是篱笆围成的小院,只有他大哥家是石头围墙。
“嗯,你大哥能干。”
这时,从院门下钻出个黑色的脑袋,冲着他们汪汪叫。
霍诚铭低头:“这不是先前那只黑狗吗?”
霍时桉有点呆,这狗是大哥养的,那它的哥哥是……
“走吧,进去吧!”霍竞川很快就出来了,黑狗立即去扒拉他的腿,很亲热的模样。
黑背犬已经长成了一只大狗,立起来到霍竞川大腿处,只有陆西橙还叫它小狗。
霍诚铭父子随着霍竞川走进院子,冬季的小院景色萧条,就连秋千和石桌都被雪掩盖,光秃秃一片,没什么看头。
“竞川,你这院子挺大的。”比村子里好多人家的院子都大。
“因为房间盖得少。”宅基地的面积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别人家人口多,两边会加盖东西厢房,院子里还要搭个鸡棚啥的,自然看上去就小了。
院子里没什么看头,倒是前廊下一边两个,杵着四个奇形怪状的雪人,霍诚铭心中感叹,没想到大侄子还挺有童趣的,不知大哥晓不晓得。
远在南方的霍诚濂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委屈死,二弟和四弟都进入过这院子了,他可是连一步都没踏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