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竞川以眼神安抚住了帮他说话的老支书和村民,看向齐书记:“既然徐晋杭已经举报了,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我同意搜查,不过……”他似笑非笑扫了眼一身狼狈的徐晋杭,“若是没查出什么,举报的人是不是要付出代价?”
否则,什么人都敢来举报他,当他霍竞川是泥捏的吗?
“你说的没错,这样吧,”齐书记思考片刻,做了决定,“如果没查出来,就让徐知青每年冬天都得去修水库,你看怎么样?”
刚才他说诬告陷害,确实有这么个罪名,但实际上,不经意间犯过这个罪的人不计其数,单以这点,不能将徐晋杭抓起来送去改造,他的身份也是个麻烦,他目前一个小小的公社书记没权利处置。
修水库不比去农场改造轻松,徐晋杭没有经历过,还不觉得有什么。
沈安宁却摇摇欲坠,她记得,后年,后年这个大队就会轮到去修水库,当时全村从十六岁到六十岁,全部都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大队就死了七八个人,每年都去,晋杭还有命活下来吗?
“不……不搜了,我们不搜了!”沈安宁声音颤抖,陆西橙抽了抽嘴角,这夫妻俩搁这儿耍人玩呢?
“搜,凭什么不搜!”徐晋杭两眼通红,像被激怒的老牛一般怒瞪沈安宁,这个女人,关键时候居然敢拆他的台,是不是他对她太好了!
“行!”虽然惩罚在霍竞川看来太轻,但他知道齐书记是站在他这边的,而且,橙橙说过,有的人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他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人让自己手上沾染鲜血。
徐晋杭自认是天之骄子,高人一等,一寸寸被敲断脊梁骨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齐书记、王满囤、老支书见霍竞川神态自若,都放下了悬着的心。
徐晋杭冲在最前头,到霍家门口,腿还没抬起来,就被霍竞川一脚踢飞:“他们可以进,你,滚!”
他的家,绝不会给他踏进一步。
王满囤装模作样拦住他:“行了,竞川,消消气,叔在这儿给你看着,不让他进去。”
徐晋杭趴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看着这样的徐晋杭,沈安宁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真的会成为她想要的成功男人吗?
上辈子明明没有发生过这些,徐晋杭下乡后第一年没什么作为,第二年积极和上面的干部走动,中间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在七五年时就被选为工农兵大学生回城了,掉了一只耳朵,被套麻袋挨打等等这些都是这辈子才有的。
最大的变数在哪儿,陆西橙!
是她,晋杭喜欢她,所以才会和姓霍的交恶,真是个狐狸精,红颜祸水!
可姓霍的又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沈安宁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一团浆糊,只怪她嫁人后只知道在李家磋磨李家人,对村里的女人又很是嫌弃,从不和她们多来往走动,竟对好多事一无所知。
其他人在齐书记和老支书的带领下鱼贯而入,院子里花团锦簇,蔬菜长得果实累累,黄瓜顶着嫩黄的小花,豆角带着粉色的花串,密密麻麻的小辣椒,结满了细细的枝条,红绿相间的西红柿缀满了秧,靠院墙种了半圈南瓜,蔓儿自在的顺着木棍爬到墙上,像墙外伸头探脑。
走廊上铺着草帘子,晒满了各种野菌子,散发着奇异的菌子香。
没人敢伸手拿什么,民兵连的同志走进屋,轻手轻脚翻找东西,检查完了再小心地放回原位,厨房里半篮子黄澄澄的枇杷,一大碗红得发紫的野草莓,窗台边整齐摆放着一排玻璃罐子,高低大小各不相同,有村民指着其中一个说:“这是我家的,小霍拿半斤红薯换的。”
知青也有被换走的,都指了出来,老支书帮忙解释:“竞川做酸萝卜很好吃,橙橙孝顺,经常往家里送,这不,玻璃罐就不够了。”
齐书记点头表示理解,他也收了几个,不过是水果罐头,继续查看一番,甚至连地窖都没放过,没找出任何出格的东西。
过了会儿,一群人出来,徐晋杭瘸着腿迎上去:“怎么样,东西呢?”
见他们都空着手,他还朝伸长了脖子院子里张望,齐书记看看天色,天快黑了,他还赶着回去:“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肯定有!”徐晋杭不信,大叫起来。
齐书记心中不虞,这是不相信他?
陆西橙冷笑一声:“徐晋杭,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口口声声给我们泼脏水?”
徐晋杭对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说不出狠话:“我看到好多人进出霍家,他,他,还有她们!”
他指的是王春才吴建国和林圆等人,张嘉宁每次过去都很刻意避着他,他没有看到。
王春才脸上露出一抹惊慌,被钱大娘拍了一巴掌,他痛得嗷一声跳了起来:“娘,疼啊!”
“说,你到底干啥了?”
几个男人互相看看,很不情愿地站了出来,霍竞川转动手腕,几人吓得齐齐一哆嗦!
连老支书都疑惑了,这是咋的了?
王春才撸起袖子,几人跟着照做,只见他们的手臂上全都是一片青青红红,这是被打了?
“是我们觉得自个儿太弱,让川哥给我们练一练。”王春才低着头,才不是,是川哥觉得他们太弱,每天抽出一小时来揍他们。
还说以后打野猪让他们自己上,他不帮忙,几个人是又痛又不敢反抗,但赚的钱吃的肉真香。
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徐晋杭刚要开口,齐书记就鼓起掌来:“好,练得好!”
现在要求“全民皆兵”,他们没那个条件给每个人配备枪支武器,也不能放下生产,但这些村民却能自愿在劳动之余强健体魄,这是多么自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