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霍竞川准时睁开眼睛,打开手电筒,怀里的小姑娘抱着他的腰睡得正香甜。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心翼翼起身,把枕边的黑白色娃娃让她抱着,掖好被角,带上昨晚准备好的衣食蹑手蹑脚开门。
走到小厨房,往炕洞里塞了几根柴火才离开。
回到家,烧水煮了一锅面,铺上牛肉片,热腾腾吃饱,换上毛衣,毛衣上有一种他说不清的柔软香味,他找了自己的一件粗布外套,仔仔细细扣上纽扣,不让毛衣露出来被弄脏。
打着手电筒到猪棚时,王满囤和两个儿子王林材和王林松已经在了,这种大事,大队长不可能缺席。
过了几分钟,其他四个壮劳力也来了。霍竞川拉了架子车,几人合力把猪的四蹄捆绑住放到架子车木板上,两头大肥猪被抓,自然是叫得声嘶力竭,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被吵醒了,有人披着衣服,举着煤油灯出来看,嘴里还喊着:
“大队长,把咱们队的猪看好了,可别跑了啊!”
王满囤不耐烦挥手:“都回去睡觉去,咋可能跑!”
这里不仅有他儿子这个当兵的,还有霍竞川这个能打野猪的,咋可能连个猪都看不住!
架子车是需要人力拉的,好在大队通往公社的路修好了,虽然拉着两头猪走路很吃力,但好歹不会再有半道车轮陷进坑里,车翻了的糟心事发生。
这辆架子车是大队公用的,造的很结实,两头猪被放在一起,木板一端坐着个人拉着捆猪的绳子,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帮忙推,中途换人。
霍竞川和王林松一人一边打着手电筒照明,一些更穷的地方,整个大队都找不出一个手电筒来,黑灯瞎火的出门,晚上黑灯瞎火的回来,再加上路不好,不知道要摔多少次跟头!
王林松抱住胳膊抖了抖:“太冷了,在南方待了几年,回家真受不了这鬼天气。”
于是,大家纷纷问王林松南方的见闻,军营的事情当然不能说,但气候之类琐事还是可以聊聊的。
“比我们这里暖和多了,那边不睡炕,到了冬天河水不会结冰,随便穿件薄棉衣就能出门。”
“那边干活也苦,我们这里到了冬天地里没活了,他们冬天也要下地,稻子能种好几季!”
“那边海产和水果也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从来没吃过的!”
霍竞川没说话,耳朵却把这话听进去了,和她讲的一样。
以后有机会和她一起去看看,希望能让她不那么想家!
说着话,赶着路,总算没那么冷了,两车的王林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明显体力不济。
霍竞川把手电筒和背着的水壶布兜递给王满囤拿着,上前握住车的辕杆:“换我来!”又喊王林松,“你在后面推,我们快点!”
“好嘞!”王林松也把手电筒给别人,站到车后,弯腰扶住车子。
霍竞川双手紧握车把,肩套襻绳,躬着身。
其实架子车的承重量很大,车上两头猪,一个人,约莫五百来斤不算重的,但他们是逆风行,石子路又高低起伏,加上两头猪不老实,一直在扭动身体,所以特别消耗体力。
霍竞川咬紧牙关,迈开长腿往前跑去,王满囤赶紧追上,他拿着手电筒呢,跑后面照着猪吗?
“竞川啊,慢一点,咱出发的早,来得及的!”
霍竞川点头,没有说话,速度却完全没有缓下来。
王林松也是锻炼出来了,手臂施力,紧跟着霍竞川,两人配合地极为默契。
和霍竞川一起进山打过野猪的吴建国抢过王满囤的手电筒:“叔,我在前面给他们照着!”差不多的年纪,他们一个拉一个推都能跑这么快,他空着手还跑不过就太说不过去了。
俗话说一鼓作气,有时候干什么事拼的就是那股子劲头,一旦松懈下来,就不一定能再有之前的效果。
霍竞川收紧下颚,大半程路匀速跑着前进,到达公社生猪收购站才不过四点出头,他们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王林松双手撑着膝盖,累得说不出话。
霍竞川在原地走了几步放松紧绷的肌肉,上前把他扶起,又轻轻踹了躺在地上的几个汉子们一脚:“都起来走一走!”
吴建国哀嚎,喝过狼奶和熊血的果然不一样。
霍竞川从怀里掏出块毛巾,撩起衣服仔细把身上的汗水擦干净,几人都看呆了,王林松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兄弟,可以,够讲究!”
霍竞川笑笑,他穿了毛衣,汗水沾到毛衣上就不好了,而且出了汗吹风容易着凉,着凉他不怕,但小姑娘太黏他了,他怕传染给她。
到底都是平时体力好的壮小伙,很快缓过了劲儿,坐在收购站大门口聊天,半小时后,王满囤才小跑着赶到。
“哎呀,你们啊,真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王满囤似埋怨又似骄傲,谁家能拉着两头猪狂奔的,只能是他们大队的小伙子!
“都打起精神来,别睡着啊!”王满囤嘱咐一声,这种天气,在外面睡着肯定会生病的。
他又把霍竞川的水壶和布兜手电筒还给他:“咋还带水呢,那边有井啊,怪重的!”
“开水卫生!”霍竞川接过水壶,水还是温热的,他打开喝了一口,说道。
这是和陆西橙在一起后有的习惯,陆西橙是不喝生水的,说生水里面有什么什么细菌,喝了会得什么什么病,除了在野外没办法,平时让他也要喝煮沸的水。霍竞川宁可信其有,对于这种小事,自然都依着她。
“井水多甜啊,哪不卫生啦?”王满囤反驳了一句,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个人有个人的习惯,他又不是那些个长舌妇,一天天唠叨别人的小事。
王林松坐在霍竞川身边偷笑,能把一头桀骜不驯的野狼驯服,陆家姑娘有点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