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磊觉得气氛有点怪,于是他主动站出来活跃氛围,他问镜生:“那个...你们从哪出来的?”下面的那小块地方,他都检查过,不可能有遗漏的地方,原本应该有楼梯的那个拐角也变成了一堵墙。
他暗自想,难道是鬼独有的障眼法?所以他用人类的眼睛没法看穿异能?他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镜生见秦司磊逐渐坚定的表情,只说道:“走上来的。”
秦司磊继续问:“怎么走的?”
镜生往下瞥了一眼:“用腿。”
秦司磊:“......”
他不死心,于是小跑下了一层,结果却看到那个明明应该是一面墙的地方变成了熟悉的楼梯。他用手摸着下巴,一副看透真相的模样:“我就知道,障眼法,全是障眼法!”
严戈让他把段乐放在地上,顺便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到哪。
镜生拒绝了,说:“地上脏,她有点洁癖。”
严戈怔住了,段乐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这几日他们在异世界摸爬滚打,脏乱差的地方几乎都不落下,那些脏血污泥糊在身上的时候也没见她嫌弃过。
而在一旁的笔仙正靠在沙墙上,一手抚摸着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困惑。他没忍住开口:“我是死了的没错吧?”
镜生朝他看了一眼:“对。”
“不是,”笔仙意有所指,含糊道:“我说刚刚,我没醒之前。”
事实上,笔仙一路上都是昏迷的,镜生也是因为此才将他背了出来。
镜生不明白笔仙的意思,顺着笔仙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同时昏迷,所以我就把你们都带出来了。”
笔仙皱着眉,有些不解,期待这个白毛小伙继续说下去,等了半天人家都没下文。于是笔仙不死心,继续问:“就这样?”
他明明记得,自己的头被一根青色藤蔓打中,当场痛得昏厥了过去,想来也是死透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那段乐呢?她为什么会昏迷?
在他倒下的那段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镜生实诚地点头,又将目光放在段乐身上,隐隐有些担忧:“下面危险,别去了。”
这话不知道是对段乐说的,还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那里有我们都对付不了的东西,如果你们信我,现在就走。”
严戈原地点了支烟,白烟从唇缝泄出,什么话也没说。
秦司磊一回来就看见这沉默的画面,他不明所以地朝笔仙走过去,小声询问:“你们闹起来了?”
笔仙摇头,现在他的脑子也是一团糟。他甚至分不清受伤的那一瞬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于是他将目光投射在全场唯一安逸的人身上。
“我说,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别太过分了。”
笔仙的语气有些隐忍的幽怨。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镜生在等一个答案。他知道这些人对于段乐来说,不算陌生人。虽然不理解但尊重。只要他们打算继续深入,他就会带着段乐回到现实世界,别人的死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一支烟还没抽完,严戈将拿烟的手放下,烟头摁在沙墙上灭火,他沙哑着声:“你带她出去吧。”
如果此次任务事关重大,极有可能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么他愿意冒险。
世界上绝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段乐提到的过的青铜门以这样的方式摆在眼前,他没理由不亲眼看看。即使是以掠夺者著称的黑豹都没能从中抠出情报的地方,势必隐含着更深层的东西。
这是现今他们最为缺乏的资料。
秦司磊看出严戈的决心,他走到严戈身边,坚定地站在那,一如他入选蟒蛇时的坚毅。身后还有张伟星和郑平安,都挺拔地站在那。
听到答案后,镜生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迈开步伐朝外走去。
笔仙是不可能留下来的,于是他跟着镜生一起向外走。
灯光的尽头,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
“做好心理准备。”严戈如是说道。
三人:“是!”
安宁的画面就此打破,地上只留了一个烧焦的烟头,以及凌乱的脚印。那忽然冒出的流沙在此凭空而出,用吞噬一切的压迫气势一圈圈流转。
但此时地上已然空无一人。
镜生和笔仙沿着地道不停往上。
笔仙有些犹豫,还是说话了:“她不会同意你带她走的。”
镜生脚步没停:“我知道。”
“你知道她会生气你还这样做?”笔仙说:“虽然她一直在做令我生气的事,但是在这件事上她不会让步的。”
他跟段乐好歹也相处了些时日,对于段乐做过的决定,他虽有微词虽有反对,却从没见她放弃过。
镜生这回停了下来,他低头用目光细细打量,见她依然沉睡,只道:“在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时候,她还能做什么?”
“你希望她死吗?”
笔仙沉默了一瞬,他当然不希望段乐死,段乐一死他也要跟着死。二者生命绑定了,他没得选。
接着,他问:“你到底是谁?”
镜生又往前走:“我说了,我是她哥。难道你觉得我一个哥哥会害自己的妹妹?”
笔仙跟上步伐:“我是笔仙,虽然我的侧重点不是预知,但我多少也懂一点。我觉得你不可能是她哥。”
笔仙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是笔仙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底气,每一个笔仙除了要在被召唤时回答一些既定问题之外,对于一些事也要有自己的嗅觉。
这也是规则赋予他的权利。
他试过感应镜生的身份,每每无功而返。有时候他自己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不被召唤所以感应的能力变得不灵敏。
镜生察觉到怀里的女生轻微动了动眼皮,于是他试图加快脚步,但下一秒,段乐就迷蒙地睁开了眼。
镜生适时停下了脚步。
段乐神智还未完全回归,整个身子都处于一种不受控制的状态。看着眼前熟悉的俊美面庞,她只能被动地眨了眨眼,小声说话:“....镜生?”
笔仙在身后凑上前,把头挤了过去:“你怎么不问问我?”
看到笔仙,段乐头脑短暂地闪过一些记忆碎片,她有些不确定地:“笔仙...?”
笔仙有些吃味,稍微退开了点距离:“怎么一副我死了的语气。”
段乐挣扎着从镜生怀里下来,镜生安静将她放下,段乐摸着墙站起身,眼睛盯着笔仙的额头,那个本该穿了个洞的地方,现在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受伤痕迹。
然后她忽然恍然大悟,连忙伸手掏袋子,却死活找不到,她着急道:“我的虫呢?去哪了?”
这要是丢了,那她亏大了啊!
笔仙见她好奇的目光从自己身上飞过,转而就消失不见,也懂了些什么。他回忆着血蚕的独特功能,却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这么神器。
难怪是个宝贝!
镜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的纸巾,打开露出一条血红的小虫。他将虫子摆在段乐面前,说:“在这。”
惊喜涌上心头,段乐低头查看小虫子:“原来你在这啊,真厉害!”
小虫子的身子扭来扭去,在纸巾上扭个不停。
段乐看不懂这是几个意思,又赞了几句将它放进了口袋。她问镜生:“那些黑首领没追上来?”
镜生没回答这个问题,将刚刚发生的事全说了:“那几个人下去了,下面很危险,我不建议这么做。”
段乐目光凝重,望着地道深处,不说话很安静。
镜生的担忧她何尝不明白,透过这一战她也明白黑首领的强大,不再是以前随处可遇的虾兵蟹将,而是把守重地的真正实力。
而她和笔仙,尚且没有能力与之一战。
这相当于让一个刚进新手村的玩家去挑战游戏的BOSS,胜算太低了,可忽略不计。
镜生眼见段乐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知道笔仙说的都成真了,这一切也早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你明知道最优解是哪一条路,但你不会选它。”
段乐仰起头,认真听他说话。
镜生又说:“我的选择让你失望了吗?”
段乐的意思他从来都知道,但他却还是替她选了相反的路,只想让她轻松简单地活下来。
段乐静默了一会,反问:“你觉得我会生气?”
镜生低垂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段乐应该要生气的,没有人会对与自己作对的人好脸色。
很忽然的,段乐小声笑了出来,笼罩在眼前的阴霾被一扫而光,她说道:“有人会为我的安全考虑,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呢?”
“真的?”镜生怀疑了一下:“你应该是要生气的。”
段乐转过身,朝着镜生身后走去,手腕上的白光默默照亮眼前的路。她说:“没有什么是应不应该的,而在于想不想。”
“你想我活着,我很高兴。你想带我远离危险,我也很高兴。但我也想回去,而这只是一个选择,不是心情。”
“生气是一种心情,选择不是。”
段乐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轻:“那镜生,你会因为我的选择生气吗?”
镜生跑着上前,这就是他的答案。
无论什么选择,他都会陪着她,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笔仙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惊恐发声:“等等!你们把我落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