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段乐将白纸铺在桌上，这张白纸触感绵滑，柔韧，似乎有点熟悉。这时候纸人靠过来，问道：“你又在搞什么？”
她的目光放在纸上，带有点好奇。
段乐指尖划过纸面，有些犹豫，是在思考怎么写字在上面，直接用笔？还是随意写都行？她试探性地将手指放在水杯中润湿，然后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目前玄机防守最为薄弱的门在哪。
被浸湿的部分，化作黑色字迹凸显在纸上，经久不散。
过了好久，纸上毫无变化。就在段乐以为方式错误时，白纸上的字迹变得模糊、消散，最终变成了线条图形，一圈圈一划划的，像是一张地图。
地图上写着一串数字：113.135。
纸人曲着身子，坐在一边，表示看不懂：“这是什么？”
说实话，段乐也不太懂，但既然问的是位置，那必然是地标。段乐说：“我查查。”
她比照着世界地图，用经纬度排查，按照现今位置比对，选了个距离自己比较近的国内坐标。
天琅市渭河区的一条小街道。
打车软件上显示距离11公里，不算太远，半日来回就够了。就算地点错了，那也没事，只不过浪费了点时间。而另一个地点在国外，根本没法去试探真假。
她这次特别迅速，立马就下单了快车，只要司机一来就随时能走。临走前，她给血蚕喂了点血就带着出门。
这一路上，司机话不多，段乐也不太想说话，就这么沉默了一路，时间过得也很快，段乐刷了一段时间的短视频就到了。
可能今天是工作日，小吃街上的人并不多，段乐按照三维地图上的导航越过几条街，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这条巷子环境非常差，垃圾桶外围都堆了一圈的垃圾，甚至在巷子外，用纸箱子搭了几张床，似乎是流浪汉的地盘。
臭气熏天的垃圾腐臭味顿时冲上了天灵盖，嗅觉如临大敌，她有些扛不住，尽管出门前她特意给自己带了个黑色的口罩。
依据最终地点显示，目标似乎在巷子的尽头，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段乐若无其事的走进巷中，假装扔了个垃圾，随后消失在尽头处。
一进入门内，气氛霎时就变了。
她拿出手机打光，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此刻她站在溪边，山间气温偏低，潺潺流水声响在耳侧。
四周皆是树，段乐不免得又想起了前几个地方，都是那么的类似。玄机是因为要养蚕，所以位置都选的这些树林地带吗？人迹罕至？人烟稀少？
树林没有路，手机失去信号只剩下照明功能，段乐方向感极差，也不打算看星辨位了，她索性随意选了个方向朝前，沿着直线一直走。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这么一直往前，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小山头，在浓重枝叶遮挡下，她差点就没发现。
她爬山小山，登高远眺，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座高塔，就在自己来时的方向。该说不说的，但凡反着选路，她早就走到那座高塔了。
高塔上，有几个穿着黑袍的黑喽啰正站在顶上，手里捧着一个个簸箕，上面装满了青色的虫。
除了黑喽啰，黑首领是一个也没见着，正中下怀。
段乐飞快赶路来到高塔下，解决掉看门的黑喽啰，闪身入内。
整座塔高大壮观，段乐一进去，瞬间傻眼，里面灰泥白墙，又是个门面工程。
布置简陋，专设不齐，一眼往上就能看见头，只不过整个楼身倒是非常的宽。一楼的门很多，就像医院的复制版。
总共有五层楼，段乐正处于一楼。
这时，屋内的巡逻队自上而下，一层层搜查，手里捧着一堆桑叶，像要去喂食。
段乐隐在门后，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偷偷跟随，等他们从房间出来后自己溜了进去。
这一进去，她立马放出血蚕，血蚕利用自身威吓的气势镇住其他虫子，然后偏头看了段乐一眼，似乎在说不愿意吃这些。
段乐让它别挑，但血蚕说什么也不肯下嘴，段乐没办法，让它自己想办法去找。
结果血蚕还真的自己找，它盘在原地，血红的身躯开始散发红光，嗞——嗞——嗞——
由中心范围不断辐射出去，也就是这个举动，屋外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
段乐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于是，她丝毫不慌，直接喊出镜生和笔仙，三人凑在一块，将整个高塔里的黑喽啰打了个稀碎，黑喽啰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也就是说，整个高塔的物资，现在都是他们的了。
镜生没有意外，只是望着血蚕，说道：“养它还挺不容易。”
“随便都能养成的那就不叫圣兽了。”潘吉的话她还记得：“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就连黑喽啰都能培育圣兽。”
按理来说，圣兽的培育需要级别高的黑首领牵头，让属下负责最基础的喂食，就像是在乐园里的那样，级别分明。但这里，数不清的青绿小虫爬满了房间，没有具备高规格的饲养规模，甚至没有供血渠道，最底层的黑喽啰为什么能自己培养圣兽？
镜生：“斗兽场。”
段乐抬起眼，瞬间醍醐灌顶：“你说的对。但未经鲜血喂养的低等小虫，不能满足我们进化的需求，它需要更出色的零食。”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那她现在的方向就错了，所以她的下一个地点要定在血蝶化茧期前。既没有最终化成血蝶的血蚕实力不会太强，同时又不会对自己的血蚕造成威慑力，是成为饲料的最优选择。
但这又意味着，守护的黑首领会更多也更强。
该如何抉择呢？
思路瞬间清晰了，但也更头疼了，以她现在的实力要达成这个目标，过于艰难。
忽然，整个高塔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无数青色虫子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围着圈绕在血蚕边边，他们厮杀啃咬，互相蚕食，啮噬声让人毛骨悚然。
笔仙早就跑的没影了。
又过了很久，满地不成型的青虫尸块，只剩一条体型偏大的浅红色的虫子。
血蚕毫不客气，长着血盘大口一口咬下比它自身体型高大的，生吞活咽了。
但血蚕的躯体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它完全没有成长！
段乐蹲下，认命道：“你真难养啊。”
血蚕爬回瓶子里，乖乖躺进去。
“镜生，”段乐将瓶子塞进口袋，有些茫然：“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镜生闻言，低头看她。
“死，还是死。”段乐深深叹了口气，又问：“你会消失吗？”
“如果某天，你发生了意外导致形神消散，你会不会再死去？没有过去，没有将来，世上再不留名。”
镜生微微俯身，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慢慢靠近：“世间本无我，你不用担心这些。你要去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不用顾虑我。”
“我说了，我是你的哥哥。”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奉上我的所有，即使我本一无所有。
段乐转过脸，后退了一步，重新站起来，她说：“无所谓，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我不在乎这些，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生与死，不过一念间。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她早已踏了进来。
镜生望着前方，女生一头乌黑曲发披落在肩，背影瘦小而坚毅。他问：“找到答案了？”
昏暗环境下只有手机散发着白光，女生点头，而后缓缓转身，沐浴在光辉里。
两人爬上塔尖，自高处瞭望，远处边境模糊不清。
“今天就到这了吧，我们下次见。”段乐友好朝他笑了笑。
镜生凝望着漆黑夜空，不语。
段乐动身往下，凭着印象一步步回到最初的地方，她在小溪边上做了个记号——“L”
看到熟悉的标志，她整个人往前踏了一步。一睁眼，人就回到了脏乱差的巷子里。
她走出巷子，绕了两段路，重新回到小吃街，买了煎饼，买了章鱼小丸子又买了奶茶，手上还有两大袋零食，她终于满意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她身后，一个衣着褴褛地流浪汉从纸箱堆里爬了起来，走出了巷子外。
等段乐回到家的时候，冷思奇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闻到香味，她小跑到玄关处迎接段乐。看着段乐手上满满地两大袋，一时惊讶：“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段乐刚出门后，就受到了冷思奇的消息，说今晚要来她家住一晚，顺便的她就带些晚饭回去，也省的点外卖了。
“吃不完就屯着，零食永远不嫌多。”段乐将软了酥皮的煎饼摊在桌上，切成两份。吃了一口，有些惋惜：“可惜，皮不脆了。”
冷思奇却一点也不挑，拿起另一块浅尝了一口：“我觉得挺好吃的，你在哪买的？配料不像是本地的，居然放花生？”说着，她的尾调逐渐扬起，满脸震惊。
“天琅渭河的美食街。”段乐没瞒着，淡淡又说了句：“而且我被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