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走着，亮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那些无数镜面反射而来的刺眼白光，都被两人脸上的墨镜挡住。
“你的包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段乐忍不住好奇。
为什么一个装满了武装器具的功能战斗包里还能掏出来一个极其不搭的墨镜？她百思不得其解。
秦司磊摸了摸镜框：“带着墨镜开跑车，我觉得相当的拉风，我喜欢。”
“考虑得很周全啊，居然还有备用墨镜。”段乐有感而发。
这下一人一副，刚好。
听见这话，秦司磊神色一黯，语气晦涩：“多余的那一副是张子全的。”
入队期间，张子全对他很是照顾，也很耐心的听他讲各种雄心抱负，从不泼冷水，所以每逢放假期间，秦司磊都会带上张子全开上新买的全球限量版豪华跑车出门遛弯。
熟悉的名字再度提起，段乐心头一梗，意识到自己不该多说话，引起了本不该出现在此刻的悲伤情绪。
正在她犹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司磊适时说话。
“前面是分岔路，走哪条？”
从洞口落下，走到此处，一直都是单条直线，这样展现出来通向不一样的岔路，还是第一次碰见。
段乐沉思片刻，说道：“一起走吧，有个照应。”
她一直坚信，分开走是送人头的表现。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选择的机会出现，那就意味着一定会宰你一层皮肉。
不外乎金钱利益，美人江山，而现下要的是命。
秦司磊也点头，默认了这个选择。
首先他是不放心段乐，其次是他的第一选择也是两人一起行动。
秦司磊先一步往前，主动充当开路虎的角色，段乐悠悠跟在后面，时而看看前方，时而观察一下镜子。
镜子没什么不同，跟家里面的一样，一路走到这，也没发现镜面里的镜像有什么奇异举动，分秒都贴合两人的行路轨迹。
这里太平静了，就像是到了一个绝密空间，一点声响也听不见。
当然，也没有回声。
段乐脚下用力，企图踩踏出一点声音，但很可惜，半点声响都制造不出来。
地板是硬的镜面，并不是软绵绵的海绵。
“秦...”段乐想跟秦司磊分享她的发现，岂料一抬头忽然发现了秦司磊右臂那块镜子不太对劲。
一只手赫然从镜面伸出，镜子上的秦司磊双目瞪大，脸色狰狞。
段乐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
秦司磊应声回头，手上做足了应战姿势，只要有风吹草动，手里的尖刀就会立马斩杀。
只转过身的一瞬，镜面又恢复了原样，跟着秦司磊的动作而动作，仿佛刚刚的只是幻觉。
“怎么了？”秦司磊问，只是手上尖刀没收鞘。
段乐皱眉:“小心镜子。”
若不是刚好发现，说不定就被扯到镜子里了。
“嗯好”秦司磊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了一段路，又遇见了一个岔路口。
一左，一右。
秦司磊回头，无声询问意见。
段乐站在岔路口旁，想着刚刚那个瞬间，她不觉得是眼花。
他们这是又被盯上了。
“左边吧。”段乐说。
第一次选的就是左边，这次还选。
没什么技巧，单纯懒得选，一条岔路走到黑。
亲司磊倒是真的毫无异议，段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都让段乐觉得不可思议。
她这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树立了威信吗？但这种感觉也不赖，比起笔仙这种时不时就和你唱个反调的，显然乖巧听话的秦司磊更可爱一些。
这段岔路口也是一样的，长长一段，无惊无险，很快又到了另一个岔路口前。
“这次呢？”亲司磊问。
“左边。”
两人就又走了一段，很快又到了另一个岔路口。
“......”段乐无语。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有点麻烦啊。
亲司磊打量着两条路，用尖刀在左边岔路口最边边的镜面上划了一横，打了个标记。
“走吧。”亲司磊走的还是左边。
段乐埋头跟上。
很快，两人又从岔路走了出去，眼前的画面还是熟悉的岔路口分道。
亲司磊快步走到最左边的镜子前，说道:“标记不在。”
意味着这跟刚才的不是同一条路。
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起码走来走去，不是在原地踏步。
段乐有样学样，从裤带里掏出小匕首，在最左边的镜面上做了个标记。
L。
两人不约而同的走进了左边的通道。
再出来，又是熟悉的岔路口。
最左边的镜面上，还是没有任何标记。
这意味着又是新的一条岔路口。
“啧。”段乐心里不爽。
比起明枪暗箭的伤害，她更讨厌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折磨。
“神经病。”段乐低声骂了句，然后掏出匕首，狠狠用力朝镜面刺去。
刺啦——
刀尖划过平整光滑的镜面 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镜面没碎，只留下一小个凹洞。
亲司磊温和的笑笑，极力安抚:“没事，再走走说不定就出去了，反正我们不在原地绕圈。”
只能这样了。
段乐认命的跟着往前，一次次路过一个个岔路口，依然坚定的选择左边的道路。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无限不循环。
段乐耐心告罄，一腔无名怒火涌上心头，无处宣泄。
亲司磊依然淡定的领着她往左边走。
终于，在又遇见了三次岔路口的路上，段乐拉住亲司磊:“走右边。”
亲司磊没反对，顺从的走了右边。
只是这一次，从岔路口出来，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最左边的镜面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标记:
L
段乐盯着这个记号，面色凝重。
他们回到之前的地方了。
往左边是无限不循环的延长，往右边是回到记号的起点。
难道说，走左边其实是正确的？
按照现在的路径来看，一直往左尝试过了，根本看不到路的尽头，跟进了迷宫一样的可怕。
但往右一次就出现在了多次选择中的一条路口，很明显是往回走的。
按照一般经验来说，左边的道路才更符合充当一道生门。
“左边。”段乐往前走进岔路口，接着亲司磊照明的光，毫无顾忌的走到了一个新的岔路口前。
最左边的镜面上没有刻划的痕迹。
这次段乐没有犹豫，快步走进右边岔路口。
无数镜面折射着段乐的身影，就像无数个段乐在陪着她前行。
从通道走出，这次又到了“L”的分岔路。
往右，“L”
往右，“L”
再往右，还是“L”
等再次从岔路口走出，看到的还是同样的记号。
难道右边的才是转圈？左边的是生门？
段乐又陷入了沉思。
心情有些烦闷，无奈，泄气。
负面情绪无限滋生，段乐面色沉郁，手指无声的敲打着拇指，冷眼观察着四处的镜子。
环顾了一圈又一圈，看了一遍又一遍。
镜子里，没有不合时宜的面部表情，没有举动不一的肢体动作。
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无解。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的魅力。
深陷，沉沦，溺毙。
内心压抑不住的恐慌感持续发酵，不安，紧张的压迫感萦绕心头。
心脏砰砰直跳，仿佛即将要从胸腔跳出。
“呼...”段乐呼出一口浊气，用力甩了甩脑袋，强行逼迫自己冷静。
“秦司磊”她喊了一句:“左边吧。”
“好。”秦司磊应道。
这次，他们依然选了左边。
这一路上，段乐始终拧紧了眉头，一刻都没有松懈。
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细节。
镜面里的她面如墨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来，想来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道路的一半，段乐停下，问:“你说，如果我们一直走不出去，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大概率是的。”亲司磊平静的说出来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段乐张嘴，似要说些什么，但眼角忽然窥见道路左边的镜面有些不同寻常。
眼前的秦司磊正面对着自己，但这块镜子里的秦司磊，却是背对着自己的。
忽然，镜子里的背影忽然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朝着面前的人揽了过去。
“小心！”段乐高声提醒。
秦司磊动作也很快，一个飞身旋踢就把那手踹回了镜子。
而后那面镜子恢复了正常。
镜子里映照的还是秦司磊那张人畜无害的乖巧面庞。
“走吧，这里不安全。”段乐快步往前，几乎是逃着走出了通道。
身后的秦司磊还没追上去，他回头盯着那面镜子，直到镜子前的亲司磊再一次面容扭曲的出现在镜面上，大张着嘴似乎在喊些什么。
但听不见，也无人在意，秦司磊随即小跑着，跟上段乐出去，有遇见了岔路口。
秦司磊问:“这回我们走右边？”
考虑到左边道路的安全性，段乐觉得没毛病。
但——她说:“不，我们走左边。”
秦司磊点头:“好。”
这回，段乐走的很慢，像是在等什么，还出乎意料的停在了路中间。
秦司磊猜到她的目的，也停了下来：“你在找那块镜子吗？”
段乐停在相似的位置，用手认真抚摸镜面，冰凉的触感很是奇妙，像能抚平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段乐缓缓转过身来，对着他温和一笑:
“不，我在等你。”
“小鬼，一直跟着我，你装着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