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半晌后，一位较为年长的姑姑走了出来。
苏橙冉对她有印象，这是在尚食局的陈姑姑，她曾经负责过几次自己的宴席。
陈姑姑虽然很是纠结，但在苏橙冉真切的目光中还是老实说道：“殿下，怎么和您说呢？”
“这后宫如今无主，陛下只忙着前朝的事，我们日常倒也没什么事可做。”
“日子还是那么过，可偶尔也有些心惊胆颤，毕竟大家都是前朝留下的，陛下的威严您也知道，所以大家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说到底这宫里日子的好坏全看主子的心情，所以殿下这么一问，我们都不知道如何答了。”
苏橙冉了然，崔观止率着千军万马杀入宫里的那天还是给大家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现在宫里大部分人比起敬还都是比较怕他。
以前整个燕朝皇室都喜欢轻松自在的奢靡生活，宫里人也都习惯了趋炎附势，想方设法讨主子欢心。
但崔观止是刻板冷漠的人，他更习惯公事公办，用雷霆手段肃清以前朝野上下的恶俗之气。
这倒也没什么问题，但难免给人留有一种不近人情的暴君印象。
后宫中人自然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哪天也成了被清算的一员。
说到底，燕王朝虽然颓靡不振，浑浑噩噩，但算不上多么昏庸无道，残暴血腥。
要一群习惯了咸鱼生活的宫人突然振奋起来工作，还是有些难为人了。
看来从宫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明日出宫去瞧瞧更好。
苏橙冉点头笑道：“如此也好，大家都未被牵连，好好活着，我便满足了。”
陈姑姑闻言鼻子一酸，要是寻常人家二十岁的姑娘，早已成婚生子，过上了养儿育女的自在生活。
哪像他们公主，整日琐事一堆，烦心忧愁，如今还要承受这些她不该承受的折磨。
陈姑姑将自己求得的平安福送给苏橙冉：“殿下，来世一定要投个好人家，好好儿活。”
其他人也不禁掩面哭泣，他们都认为苏橙冉此番是必死无疑了。
苏橙冉握紧那枚平安符，没有多言，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离开。
等走到无人的寂静角落，她才开了口：“出来。”
东易愣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居然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崔观止让你来看着我？”
东易听她直呼主子的大名，眉头一皱，却还是点了点头。
苏橙冉笑着问道：“你在崔观止手下过得如何？”
东易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思索了半天，缓缓地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橙冉眨了眨眼：“你……不会说话？”
东易微微张口，苏橙冉看到了他嘴里只剩下的半截舌头。
苏橙冉沉默了，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任由他继续像影子一样跟着自己。
……
浣衣局里，岚蝶清洗着今日分发下来的衣物，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她每日会偷偷攒下两个馒头，趁上药的时候带去给公主殿下。
那个逆贼每两日才让公主吃一顿饭，他们公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但她每天要做的活也累，加上吃不饱，便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还好如今是夏天，宫里人穿的衣服大多轻薄，到了冬天才是真的难熬。
岚蝶叹了口气，拧干手上的外衫，抬头一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了幻觉。
“殿下？！”岚蝶惊呼一声，揉了揉眼睛。
苏橙冉朝她走过去，握住她皱巴巴的手。
以前岚蝶作为她的贴身侍女，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小蝶，和我走。”
岚蝶从来不会反驳苏橙冉的决定，她只会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因为在她眼里，公主殿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无所不能的人。
苏橙冉带她一路到了尚食局。
“小蝶，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刚刚一路上岚蝶的肚子已经叫了许多次了，而且岚蝶每天还把自己的食物分她一半，她知道岚蝶有多不容易。
岚蝶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殿下！怎么能让您给我做饭呢？我来就好了！”
她刚起身，苏橙冉又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了。
“听话，总该让我为你做点什么的。”
尚食局的宫女见到她们，都纷纷假装没看到，任由苏橙冉使用厨房的食材。
毕竟她们都知道公主命不久矣了……
岚蝶一开始还有些坐立不安，毕竟公主在她心里始终是唯一的主子，她为了主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怎么能祈求所谓的回报呢？
但等食物的香气涌入鼻腔，她也是真的忍不住吞了好几口唾沫。
能吃上公主给她做的饭，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苏橙冉给她端上一碗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却让岚蝶感动到泪眼朦胧。
“吃吧，这是长寿面。”苏橙冉盈盈一笑，摸了摸岚蝶的鬓发。
岚蝶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殿下，您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辰……”
她咬牙，含泪吸入一大口汤面，完全不觉得烫，只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
苏橙冉拿出那个首饰盒，里面只有一根蓝玉金簪，簪头是凤尾的形状。
她将簪子插入岚蝶的发髻上：“小蝶，我要走了，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岚蝶浑身一颤，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殿下何意？你要去哪儿，不能带上我吗？”
苏橙冉拿出手帕，替她轻轻擦拭嘴角的油渍：“别担心，只是离开这燕京而已，我还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等着我回来找你。”
岚蝶眼含热泪，她从来不会质疑公主殿下的话。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我一定等你回来。”
不需要多问，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公主这么说了，她就相信。
因为公主从来不会欺骗她。
“今天和我回钟粹宫住一晚吧，明日我要出宫一趟，你和我一起。”
岚蝶听到这话，脸色更加苍白。
那个逆贼不仅允许公主在这宫里自由出入，还能允许她出宫……
她心里除了那个最坏的猜测外别无其他。
“殿下，你一定会活下去，对吗？”
苏橙冉郑重承诺：“一定。”
“我向你保证。”
东易听到这话却不屑一顾，这些人总是喜欢给人莫名的希望，明明回不来了，还要刻意编个谎言欺骗，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