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越从十方骰出来的那一刻，周身的怒气直冲云霄。
他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这是朝凰的记忆，还又跟着那鲛人走了一遭，真是浪费时间。
关键的是，十方界中扮演朝凰的那个人……
他微微眯眼，赫然在这宫里感受到了魔血的气息。
寻麒刚下朝，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欲前往看看衡越出来了没，迎面就撞上了他。
对上衡越那冰冷刺骨的视线，寻麒打了个哆嗦，直接拿出了法器中的魔血。
衡越冷笑一声，将魔血收回体内：“哪儿来的？”
寻麒按照苏橙冉的说法一字一句答道：“苏仙长给的，让你直接去太清。”
衡越冷冷睨了他一眼，闪身离去。
幻境里的果然是苏橙冉！
寻麒微微叹气，这可真是孽缘，但愿苏仙长能挺过去吧。
……
坐忘峰上，云缈一边绣着小肚兜，一边叹气。
寻不疑戳了下苏橙冉高高挺立的肚子，实在忍不住了：“师父，你已经叹了二十次气了。”
云缈闻言，唇齿轻启，又长长地“唉”了一声。
自从得知苏橙冉怀了衡越的孩子后，他一天至少要叹一百次气。
从一开始的悲痛到现在默默给孩子做衣服，已经算是莫大的让步了。
竹奕看白泽蹲在树下撅着个屁股，凑了过去：“师兄，你干嘛呢？”
白泽用锄头刨出一个包袱，他的额上全是汗：“我觉得不行！师姐，咱们还是得收拾包袱跑路！”
春日的阳光照得身上暖洋洋的，苏橙冉打了个哈欠：“来不及了。”
众人随她的视线望去，一道冲天的魔气出现在了半空中。
刚在凌云阁盘算完这月灵石开支的绍莫一走出大殿就被吓了一跳。
这这这！怎么又来一次？！
不过衡越看起来似乎比十年前脾气好了点，起码这次没有直接把山门炸了。
他饶有兴趣地扫视着太清剑宗的所有人。
绍莫带着弟子们赶到时，衡越还平等地给了每个人一个白眼。
绍莫扯扯嘴角：“你这魔头又来干什么？”
他们太清剑宗本来就被外界谣言说和魔教有勾结，衡越这次来还这么“温和”，这下传出去谁还信他们太清和魔教没关系啊！
衡越看了又看，锁定了拿着一团针线的云缈，他飞身下去，冲云缈挑了下眉：“冉冉人呢？”
云缈放下手上还没绣好的肚兜，捏捏鼻子，一言不发。
寻不疑嘲讽道：“人你都认不出，还找什么？”
衡越懒得搭理她，微微探寻了一下，他看向了人高马大的竹奕。
他勾唇浅笑：“走开。”
竹奕身后的苏橙冉扯了扯他的衣角，让竹奕往旁边挪了挪。
映入衡越眼帘的是十方界中那张绝美的脸庞，而比她的脸更引人瞩目的是她隆起的腹部。
衡越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几近变换，最后停留为了困惑。
冉冉换了身体，为什么还要怀上他的孩子？
衡越能感受到苏橙冉体内微微的魔气，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冉冉，和我走吗？”衡越温柔一笑，如果不是他身上那凌厉的杀气，倒像是个正人君子。
所有人的视线望向了苏橙冉，十个担忧就有九个不赞同。
苏橙冉面色平静，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走啊。”
衡越更疑惑了，他没想到苏橙冉会是这个答案，他还以为今天要在太清见点血才能带她走。
衡越向她伸出手，眼底的晦暗更加深沉。
苏橙冉走上前，轻轻牵起他的手。
云缈叹气，寻不疑垂眸，白泽默默竖了个中指，竹奕挥挥手，笑得很是灿烂，像个大傻子。
眼瞧着苏橙冉和衡越消失，绍莫拍了拍额头，一言难尽，这坐忘峰的师徒是疯了不成？
特别是竹奕，怎么还这么高兴？
云缈轻咳一声：“小奕，你笑什么？”
竹奕连忙捂住嘴，糟糕……他好像真的没什么演技。
……
再度回到魔宫的苏橙冉看起来比之前轻松自在了不少，她还饶有兴趣地要衡越带着她在魔宫逛会儿。
衡越一边笑着说好，一边就要把链子扣在苏橙冉的手腕上。
苏橙冉嗤笑一声：“衡越，你敢扣上去，我可就走了。”
衡越不解：“冉冉，你别吓我，你怎么走？”
苏橙冉凑近他，在他耳旁低声道：“我在丹田埋了颗炼气丹，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炼化它，然后飞升走人，我现在可是大乘晚期，你的魔气可没我炼化的速度快，你考虑清楚哦～”
衡越这下子是真笑不出来了，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幽沉的眸色比这夜色还寒凉。
“冉冉，你这颗心倒是狠得不像人类了。”
苏橙冉勾住他的脖颈：“学你的啊，魔君大人。”
衡越还是想不明白：“都可以走了为什么还要留？而且……”
他顿了顿，手腕轻轻靠着苏橙冉的肚子，“还要给我生下孩子？”
苏橙冉浅浅一笑：“我怕我走了，你为祸世间。”
她拿过衡越手上的铁链，将它拷在了衡越的手腕上：“栓着你，你才能听话。”
以衡越这脾气，她前脚飞升，衡越后脚就要灭世，那她的任务不就玩完了吗？
但现在她有大把时间陪衡越耗下去。
衡越掩去眼底的潮涌，舌尖顶了下腮帮，低声一笑：“冉冉，你能坚持多久呢？”
为了那帮无用的凡人，陪在一个被所有人憎恶的魔头身边，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能坚持多久？
苏橙冉眉尾轻挑：“衡越，我耐心一直很好。”
她顿了顿，看着衡越那双血眸，“衡越，你敢赌吗？”
衡越感到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再度跃动，他勾唇浅笑：“赌什么？”
苏橙冉眼中是格外坚定的色彩。
“除非你有朝一日甘愿死在我手里，我都不会离开你，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直到数万年光阴一同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也陪你，地久天长。”
“衡越，你要赌吗？妖输了一次，神也输了一次，我以凡人之躯和你做最后的赌局，比比看，我们谁更加执着。”
衡越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的光彩有些让他震撼，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跳，唇齿轻启：
“好，我和你赌。”
赌人类根本不懂地久天长。